或许,霍展白说得对,我不该这样地强留着你,应让你早日解脱,重入轮回。
而最后可以从生死界杀出的,五百人中不足五十人。
曾经有一次,关东大盗孟鹄被诊断出绝症,绝望之下狂性大发,在谷里疯狂追杀人,一时无人能阻止。蓝发的年轻弟子在冬之馆拦下了他,脸上笑容未敛,只一抬手,便将其直接毙于掌下!。
黑暗里的眼睛忽然闪了一下,仿佛回忆着什么,泛出了微微的紫。。
“他以剑拄地,向着西方勉强行走——那个女医者,应该到了乌里雅苏台吧?!”
所以,她一定要救回他。这个唯一的目击者。。
雪鹞绕着薛紫夜飞了一圈,依依不舍地叫了几声,落到主人的肩上。霍展白策马走出几步,忽然勒转马头,对她做了一个痛饮的手势:“喂,记得埋一坛‘笑红尘’去梅树下!”!
于是,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标幽》《玉龙》《肘后方》《外台秘要》《金兰循经》《千金翼方》《千金方》《存真图》《灵柩》《素问难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她走在雪原里,风掠过耳际。
——其实,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她已然死去。。
出来前,教王慎重嘱托,令他务必在一个月内返回,否则结局难测。。
““咔嚓!”獒犬咬了一个空,满口尖利的白牙咬合,交击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车在缓缓晃动,碾过积雪继续向前。。
旋妙风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跟在她身后,穿过了那片桫椤林。一路上无数夜光蝶围着他上下飞舞,好几只甚至尝试着停到了他的肩上。。
“他默默地趴伏着,温顺而听话。全身伤口都在痛,剧毒一分分地侵蚀,他却以惊人的毅力咬牙一声不吭,仿佛生怕发出一丝声音,便会打碎这一刻的宁静。!
他们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和她不相干。!
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弯着身子,双手虚抱在胸前,轻轻地浮在冰冷的水里,静静沉睡。她俯身冰上,对着那个沉睡的人喃喃自语:
““该动手了。”妙火已然等在黑暗里,却不敢看黑暗深处那一双灵光蓄满的眼睛,低头望着瞳的足尖,“明日一早,教王将前往山顶乐园。只有明力随行,妙空和妙水均不在,妙风也还没有回来。”!
“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雅弥转开了话题,依然带着淡笑,“恭喜。”。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殊无半点喜悦,“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我可不行。”。
“哈,哈!太晚了……太晚了!我们错过了一生啊……”她喃喃说着,声音逐渐微弱,缓缓倒地,“霍、霍展白……我恨死了你。”。
——其实,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她已然死去。!
霍展白有些意外:“你居然拜了师?”。
““……”薛紫夜眼里第一次有了震惊的神色,手里的金针颤了一下。。
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霍展白一惊,沉默着,露出了苦笑。!
在轰然巨响中,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看住了她。。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声音在拉开门后戛然而止。。
他重新把手放到了药枕上,声音带着可怕的压迫力:“那么,有劳薛谷主了。”……
“嗯?”薛紫夜拈着针,冷哼着斜看了他一眼。
然而,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却又很快地失去。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
“好,我带你出去。”那个声音微笑着,“但是,你要臣服于我,成为我的瞳,凌驾于武林之上,替我俯视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你,答应吗?”。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没有回音。。
“那一瞬间他的手再度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人,无法挪开视线: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好像在哪里……。
“追!”徐重华一声低叱,带头飞掠了出去,几个起落消失。!
“她俯身温柔地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告别的吻,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雪怀……”终于,怀里的人吐出了一声喃喃的叹息,缩紧了身子,“好冷。”。
妙风停下了脚步,看着白玉长桥另一边缓缓步来的蓝色衣袂,“妙水使?”。
妙水沉吟了片刻,果然不再管她了,断然转过身去扶起了昏迷的弟弟。深深吸了一口气,足下加力,朝着断桥的另一侧加速掠去,在快到尽端时足尖一点,借力跃起------借着疾奔之势,她如虹一样掠出,终于稳稳落到了桥的对面。!
——这里,就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