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药香馥郁,温暖和煦,薛紫夜的脸色却沉了下去。
向北、向北、向北……狂风不断卷来,眼前的天地一片空白,一望无际——那样的苍白而荒凉,仿佛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他找不到通往乌里雅苏台的路,几度跌倒又踉跄站起。尽管如此,他却始终不敢移开抵在她后心上的手,不敢让输入的内息有片刻的中断。
十二年前那一夜的血色,已然将他彻底淹没。。
“……”霍展白的身子一瞬间僵硬。。
“骏马已然累得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他跳下马,反手一剑结束了它的痛苦。驻足山下,望着那层叠的宫殿,不做声地吸了一口气,将手握紧——那一颗暗红色的龙血珠,在他手心里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我知道你要价高,是为了养活一谷的人——她们都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或是孤儿吧?”他却继续说,唠唠叨叨,“我也知道你虽然对武林大豪们收十万的诊金,可平日却一直都在给周围村子里的百姓送药治病——别看你这样凶,其实你……”!
“那一群猪狗一样的俗人,不知道你是魔的使者,不知道你有多大的力量……瞳,只有我知道你的力量,也只有我能激发出你真正的力量——你想跟我走么?”
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
那一瞬,妙水霍然转身,手腕一转抓住了薛紫夜:“一起走!”。
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苍穹灰白,天地无情,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久久不寐。。
“薛紫夜还活着。!
她伏在冰上,对着那个微笑的少年喃喃自语。。
旋“前辈,怎么?”霍展白心下也是忐忑。。
“她重重跌落在桥对面的玉石铺地上,剧痛让眼前一片空白。碧灵丹的药效终于完全过去了,七星海棠的毒再也无法压制,在体内剧烈地发作起来,薛紫夜吐出了一口血。!
他的身体和视线一起,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牢牢地“钉”在那里,无法挪开。!
“谷主已去往昆仑大光明宫。”
“然而雪下还有另外一支短箭同时激射而出,直刺薛紫夜心口——杀手们居然是兵分两路,分取他们两人!妙风的剑还被缠在细线里,眼看那支短箭从咫尺的雪下激射而来,来不及回手相救,急速将身子一侧,堪堪用肩膀挡住。!
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狂奔无路,天地无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一分分地死去,恨不能以身相代。。
““说吧,你要什么?”她饶有兴趣地问,“快些解脱?还是保命?”。
那人的声音柔和清丽,竟是女子口声,让差吏不由微微一惊。。
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幽然神秘,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回鹘人入侵了家园,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折柳》,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
血迹一寸寸地延伸,终于拖到了妙风身侧。。
“——只不过一夜不见,竟然衰弱到了如此地步!。
“奇怪……”妙水有些难以理解地侧过头去,拍了拍獒犬的头,低语,“她不怕死,是不是?”。
““教王闭关失败,走火入魔,又勉力平定了日圣女那边的叛乱,此刻定然元气大伤,”瞳抱着剑,靠在柱子上望着外头灰白色的天空,冷冷道,“狡猾的老狐狸……他那时候已然衰弱无力,为了不让我起疑心,居然还大胆地亲自接见了我。”!
如今,你是已经在那北极光之下等待着我吗?。
高高的南天门上,赫然已有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在静静等待着。。
“不等夏浅羽回答,他已然呼啸一声,带着雪鹞跃出了楼外。。
“好啊。”她却是狡黠地一笑,抓住了他的手臂往里拖,仿佛诡计得逞,“不过,你也得进来。”……
"不用管我。"薛紫夜感觉脚下冰川不停地剧烈震动,再度焦急开口,“你带不了两个人。”
霍展白在冰川上一个点足,落到了天门中间的玉阶上。
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你……”徐重华厉声道,面色狰狞如鬼。。
““薛谷主,怎么了?”窗外忽然有人轻声开口,吓了她一跳。。
“雅弥点了点头,微笑道:“这世上的事,谁能想得到呢?”。
他默默地趴伏着,温顺而听话。全身伤口都在痛,剧毒一分分地侵蚀,他却以惊人的毅力咬牙一声不吭,仿佛生怕发出一丝声音,便会打碎这一刻的宁静。!
“子望着他。他腾出一只手来,用炭条写下了几行字,然后将布巾系在了雪鹞的脚上,拍了拍它的翅膀,指了指北方尽头的天空:“去吧。”……”
“妙风默然低下了头,不敢和她的眼光对视。。
她叹了口气,想不出霍展白知道自己骗了他八年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妙风穿行在那碧绿色的垂柳中,沿途无数旅客惊讶地望着这个扶柩东去的白衣男子——不仅因为他有着奇特的长发,更因为有极其美妙的曲声从他手里的短笛中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