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怀,姐姐……”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他的瞳仁漆黑如夜,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璀璨如钻石,竟令人不敢直视。
“你终于想起来了?”她冷冷笑了起来,重新握紧了沥血剑,“托你的福,我家人都死绝了,我却孤身逃了出来,流落异乡为奴。十五岁时,运气好,又被你从波斯市场上买了回来。”
“畜生!”因为震惊和愤怒,重伤的瞳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仿佛那样的剧毒都失去了效力!。
“哼,”瞳合上了眼睛,冷笑,“婊子。”。
“然而,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
在远征昆仑回来后的第四个月早上,霍展白在六剑的陪伴下来到秣陵,在天下武林面前从老阁主南宫言其手里接过了黄金九鼎,携着墨魂剑坐上了阁中的宝座。按惯例,朝廷也派出了特使前来道贺,带来了皇上特赐的尚方宝剑与免死金牌——鼎剑阁从公子舒夜创立开始,就一直鼎剑兼顾,平衡着朝野间的力量,连当朝天子都不敢小觑。。
原来,十二年后命运曾给了他一次寻回她的机会,将他带回到那个温暖的雪谷,重新指给了他归家的路。原本只要他选择“相信”,就能得回遗落已久的幸福。然而,那时候的自己却已然僵冷麻木,再也不会相信别人,被夺权嗜血的欲望诱惑,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推开了那只手,孤身踏上了这一条不归路。!
他掠过去,只看到对方从雪下拖出了一柄断剑——那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已然居中折断,旁边的雪下伏着八骏之一飞翩的尸体。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来不及多想,他就脱口答应了。。
“无妨。”薛紫夜一笑,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不是有你在吗?”。
““你靠着我休息。”他继续不停赶路,然而身体中内息不停流转,融解去她体内积累的寒意,“这样就好了,不要担心——等到了下一个城镇,我们停下来休息。”!
“妙空使!”星圣女娑罗惊呼起来,掩住了嘴。。
旋“谷主在给明介公子疗伤。”她轻声道,“今天一早,又犯病了……”。
““啊?”霍展白吃惊,哑然失笑。!
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薛紫夜心下隐隐有了怒意,蹙眉:“究竟是谁要看诊?”!
“是。”霜红答应了一声,有些担心地退了出去。。
““妙风使,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霍展白微微而笑,似不经意地问。。
薛紫夜强自压住了口边的惊呼,看着露出来的后背。。
轰然巨响中,他踉跄退了三步,只觉胸口血气翻腾。!
雪怀死在瞬间,犹自能面带微笑;而明介,则是在十几年里慢慢死去的。。
“冰冷的雪,冰冷的风,冰冷的呼吸——他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冻结。。
“薛谷主!”他有些惊慌地抓住她的肩,摇晃着,“醒醒!”。
“他直奔西侧殿而去,想从妙水那里打听最近情况,然而却扑了一个空——奇怪,人呢?不是早就约好,等他拿了龙血珠回来就碰头商量一下对策?这样的要紧关头,人怎么会不在?!
“是。”他携剑低首,随即沿阶悄无声息走上去。。
“召集八剑?”霍展白微微一惊,知道那必是极严重的事情,“如此,廖谷主还是赶快回去吧。”。
“咸而苦,毒药一样的味道。。
三个月后,当诸般杂事都交割得差不多后,他终于回到了临安九曜山庄,将秋水音从夏府里接了回来,尽心为她调理身体。……
他喝得太急,呛住了喉咙,松开了酒杯撑着桌子拼命的咳嗽,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然而新教主根本不顾这些,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不停地咳嗽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光。那一刻的他,根本不像一个控制西域的魔宫新教王,而只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霍展白手指一紧,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低声开口:“她……走得很安宁?”
他漫步走向庭院深处,忽然间,一个青衣人影无声无息地落下来。。
“原来……”他讷讷转过头来,看着廖青染,口吃道,“你、你就是我五嫂?”。
““秋水。”他喃喃叹息。她温柔地对着他笑。。
“雪鹞绕着薛紫夜飞了一圈,依依不舍地叫了几声,落到主人的肩上。霍展白策马走出几步,忽然勒转马头,对她做了一个痛饮的手势:“喂,记得埋一坛‘笑红尘’去梅树下!”。
多年的同僚,他自然知道沐春风之术的厉害。而妙风之所以能修习这一心法,也是因为他有着极其简单纯净的心态,除了教王安危之外心无旁骛,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无懈可击的气势。!
““哈哈哈,”霍展白一怔之后,复又大笑起来,策马扬鞭远远奔了出去,朗声回答,“这样,也好!”……”
““好啊。”她却是狡黠地一笑,抓住了他的手臂往里拖,仿佛诡计得逞,“不过,你也得进来。”。
“薛谷主,你醒了?”乐曲随即中止,车外的人探头进来。。
“风。”教王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沉沉开口。!
“先休息吧。”他只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