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妙水霍然转身，手腕一转抓住了薛紫夜：“一起走！”

    大殿里是触目惊心的红色，到处绘着火焰的纹章，仿佛火的海洋。无数风幔飘转，幔角的玉铃铮然作响——而在这个火之殿堂的最高处，高冠的老人斜斜靠着玉座，仿佛有些百无聊赖，伸出金杖去逗弄着系在座下的獒犬。

    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他站在断裂的白玉川旁，低头静静凝望着深不见底的冰川，蓝色的长发在寒风里猎猎飞舞。！”

    “教王已出关？”瞳猛然一震，眼神转为深碧色，“他发现了？！”。

    “薛谷主，”蓝衫女子等待了片刻，终于盈盈开口，“想看手相吗？”！

    “咕咕。”一只白鸟从风里落下，脚上系着手巾，筋疲力尽地落到了窗台上，发出急切的鸣叫，却始终不见主人出来。它从极远的北方带回了重要的信息，然而它的主人，却已经不在此处。

    “出去吧。”她只是挥了挥手，“去药房，帮宁姨看着霍公子的药。”

    可此刻，怎么不见妙风？。

    “咕噜。”架子上的雪鹞被惊醒了，黑豆一样的眼睛一转，嘲笑似的叫了一声。。

    ““你……”哑穴没有被封住，但是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脸色惨白。！

    难道……是他？。

    旋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薛紫夜急促地呼吸，脸色苍白，却始终不吐一字。！

    得不敢呼吸，然而仿佛闻到了活人的气息，那些绿光却一点点地移动了过来。他一点点地往尸体堆里蹭去，手忽然触摸到了一件东西。！

    八年来，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出生入死，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

    “一只手轻轻按在她双肩肩胛骨之间，一股暖流无声无息注入，她只觉全身瞬间如沐春风。！

    作为药师谷主，她比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毒意味着什么——《药师秘藏》上说：天下十大剧毒中，鹤顶红、孔雀胆、墨蛛汁、腐肉膏、彩虹菌、碧蚕卵、蝮蛇涎、番木鳖、白薯芽九种，都还不是最厉害的毒物，最可怕的是七星海棠。。

    “八年了，这么多的荣辱悲欢转眼掠过，此刻昆仑山上再度双手交握的两人眼里涌出无数复杂的情绪，执手相望，却终至无言。。

    半个时辰后，她脸色渐渐苍白，身侧的人担忧地看过来：“薛谷主，能支持吗？”。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忘记呢？！

    他微微一惊，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

    “醉笑陪君三万场，猛悟今夕何夕。。

    霍展白皱了皱眉头，向四周看了一下：“瞳呢？”。

    “铜爵的断金斩？！！

    “真厉害，”虽然见过几次了，她还是忍不住惊叹，“你养的什么鸟啊！”。

    那样的关系，似乎也只是欢场女子和恩客的交情。她照样接别的客，他也未曾见有不快。偶尔他远游归来，也会给她带一些新奇的东西，她也会很高兴。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自己的过去和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样近，却又是那样远。。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她挥了挥手，示意侍女们退出去，自己坐到了榻边。……

    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怎么办？

    霍展白心底一冷，然而不等他再说话，眼前已然出现了大群魔宫的子弟，那些群龙无首的人正在星圣娑罗的带领下寻找着教王或者五明子的踪迹，然而整个大光明宫空荡荡一片，连一个首脑人物都不见了。。

    如果说出真相，以教王的性格，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当年屠村时的漏网之鱼吧？短短一瞬，他心里天人交战，第一次不敢对视教王的眼睛。。

    ““妙风！”她脱口惊呼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扳住了他的肩头，“让我看看！”。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那双明亮的眼睛再一次从脑海里浮起来了，凝视着他，带着令人恼怒的关切和温柔。！

    “雪怀……雪怀，你知道吗？今天，我遇到了一个我们都认识的人。……”

    ““……葛生蒙棘，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薛紫夜侧头看着他，忽然笑了一笑：“有意思。”。

    “你的内力恢复了？”霍展白接了一剑，随即发现了对方的变化，诧然。！

    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