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鹞从脚爪上啄下了那方手巾，挂在梅枝上，徘徊良久。

    在这种游戏继续到二十五次的时候，霍展白终于觉得无趣。

    十二年前，十四岁的自己就这样和魔鬼缔结了约定，出卖了自己的人生！他终于无法承受，在黑暗里低下了头，双手微微发抖。。

    “姐姐，我是来请你原谅的，”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喃喃低语，“一个月之后，‘血河’计划启动，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

    “另外，有六柄匕首，贴在了鼎剑阁六剑的咽喉上。！”

    在天山剑派首徒、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甚至，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

    每一次他来，她的话都非常少，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神情恍惚：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再也不会走近半步。！

    走下台阶后，冷汗湿透了重衣，外面冷风吹来，周身刺痛。

    群山在缓缓后退，皑皑的冰雪宛如珠冠上的光。

    廖谷主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一切灰飞烟灭。。

    “一条手巾轻轻覆上来，替她擦去额上汗水。！

    不过几个月不见，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

    旋那个荒原雪夜过后，他便已然脱胎换骨。。

    “那是善蜜王姐？那个妖娆毒辣的女人，怎么会是善蜜王姐！！

    妙风低下了眼睛：“我只是想下去替王姐收殓遗骨。”！

    “我会跟上。”妙风补了一句。

    “妙水在高高的玉座上俯视着底下，睥睨而又得意，忽地怔了一下——有一双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含着说不出的复杂感情，深不见底。！

    到了庭前阶下，他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就这样怔怔凝望着那棵已然凋零的白梅——那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上，静静地凝视着他，眼里充满了悲伤。。

    “——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檀香下的雪上，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

    身形交错的刹那，他听到妙水用传音入密短促地说了一句。。

    “我看疯魔的是你，”霍展白对这个酒肉朋友是寸步不让，反唇相讥，“都而立的人了，还在这地方厮混——不看看人家老三都已经抱儿子了。”！

    “我没有回天令。”他茫然地开口，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你是药师谷的神医。”。

    ““明介，坐下来，”薛紫夜的声音平静，轻轻按着他的肩膀，“我替你看伤。”。

    这个救人的医者，会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吧？。

    ““我将像薛谷主一样，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

    果然不愧是修罗场里和瞳并称的高手！。

    看到他这样漠然的表情，薛紫夜忽地惊住，仰起脸望着他，手指深深掐进了那个木无表情的人的肩膀，艰难地开口：“难道……是你做的？是你做的吗！”。

    “薛紫夜怔了怔，还没说话，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回身继续赶车。。

    “雪儿，怎么了？”那个旅客略微吃惊，低声问，“你飞哪儿去啦？”……

    他咬紧牙点了点头，也不等她领路，就径自走了开去。

    然而，此刻他脸上，却忽然失了笑容。

    三个月后，鼎剑阁正式派出六剑作为使者，前来迎接霍展白前往秣陵鼎剑阁。。

    教王沉吟不语，只看着这个心腹弟子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种种表情，不由暗自心惊：不过短短一个月不见，这个孩子已经不一样了……十几年如一日的笑容消失了，而十几年如一日的漠然却被打破了。。

    “所有人都一惊，转头望向门外——雪已经停了，外面月光很亮，湖上升腾着白雾，宛如一面明亮的镜子。而紫衣的女子正伏在冰上，静静望着湖下。她身旁已经站了一个红衫侍女，赫然是从冬之苑被惊动后赶过来的霜红，正在向她禀告着什么。。

    ““呵呵，瞳果然一向不让人失望啊。”然而教王居然丝毫不重视他精心编织好的谎言，只是称赞了一句，便转开了话题，“你刚万里归来，快来观赏一下本座新收的宝贝獒犬——喏，可爱吧？”。

    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为什么不躲？方才，她已然用尽全力解开了他的金针封穴。他为什么不躲！……”

    “妙风怔住了，那样迅速的死亡显然超出了他的控制——是的！封喉，他居然忘记了每个修罗场的杀手，都在牙齿里藏有一粒“封喉”！。

    “好，东西都已带齐了。”她平静地回答，“我们走吧。”。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忘记呢？！

    在黑暗重新笼罩的瞬间，那个人的惨叫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