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
原来,真的是命中注定——
那只将她带离冰窖和黑暗的手是真实的,那怀抱是温暖而坚实的。。
夏之园里,绿荫依旧葱茏,夜光蝶飞舞如流星。。
““在下可以。”妙风弯下腰,从袖中摸出一物,恭谨地递了过来,“这是教王派在下前来时,授予的圣物——教王口谕,只要薛谷主肯出手相救,但凡任何要求,均可答允。”!”
半个时辰后,她脸色渐渐苍白,身侧的人担忧地看过来:“薛谷主,能支持吗?”。
那么,在刺杀之后,她又去了哪里?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
然而话音未落,妙风在一瞬间低下了头,松开了结印防卫的双手,抢身从雪地上托起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子!同时,他侧身一转,背对着飞翩,护住怀里的人,一手便往她背心灵台穴上按去!
——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檀香下的雪上,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
他本是楼兰王室的幸存者,亲眼目睹过一族的衰弱和灭绝。自从被教王从马贼手里救回后,他人生的目标便只剩下了一个——他只是教王手里的一把剑。只为那一个人而生,也只为那一个人而死……不问原因,也不会迟疑。。
然而,一想到药师谷,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温柔而又悲哀。明介……明介……恍惚间,他听到有人细微地叫着,一双手对着他伸过来。。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霍公子……”霜红忽地递来一物,却是一方手巾,“你的东西。”。
旋王姐……王姐要杀我!。
“睡去之前,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喃喃道:“霍七,我不愿意和你为敌。”!
雅弥点了点头,微笑道:“这世上的事,谁能想得到呢?”!
“妙空!”他站住了脚,简短交代,“教中大乱,你赶快回去主持大局!”
“——刚才他不过是用了乾坤大挪移,硬生生将百汇穴连着金针都挪开了一寸,好让这个女人相信自己是真的恢复了记忆。然而毕竟不能坚持太久,转开的穴道一刻钟后便复原了。!
“你不会想反悔吧?”雅弥蹙眉。。
“或许……真的是到了该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
她踉跄地朝着居所奔跑,听到背后有追上来的脚步声。。
他以剑拄地,向着西方勉强行走——那个女医者,应该到了乌里雅苏台吧?!
习惯了不睡觉吗?还是习惯了在别人窗下一站一个通宵?或者是,随时随地准备为保护某个人交出性命?薛紫夜看了他片刻,忽然心里有些难受,叹了口气,披衣走了出去。。
“你一个人在这冰冷的水里睡了那么多年,是不是感到寂寞呢?。
自从走出那片冷杉林后,眼前就只余下了一种颜色。。
“他瞬地睁开眼,紫色的光芒四射而出,在暗夜里亮如妖鬼。!
小夜姐姐……雪怀……那一瞬间,被关了七年却从未示弱过的他在黑暗中失声痛哭。。
她斜斜瞄了他一眼:“可让奴家看了好生心疼呢!”。
“姐姐死了……教王死了……五明子也死了……一切压在她头上的人,终于都死了。这个大光明宫,眼看就是她的天下了——可在这个时候,中原武林的人却来了吗?。
一直沉默的妙风忽然一震,瞬地抬起了头,不敢相信地望向薛紫夜——什么?她、她知道?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凶手?!……
黑暗中潜行而来的女子蓦然一震,手指停顿:“明介?”
霍展白定定看着他,忽然有一股热流冲上了心头,那一瞬间什么正邪,什么武林都统统抛到了脑后。他将墨魂剑扔倒了地上,劈手夺过酒壶注满了自己前面的酒杯,仰起头来――
这个世间,居然有一个比自己还执迷不悟的人吗?。
“瞳?”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手不离剑。。
“无数的往事如同眼前纷飞的乱雪一样,一片一片地浮现:雪怀、明介、雅弥姐弟、青染师傅、宁麽麽和谷里的姐妹们……那些爱过她也被她所爱的人们。。
“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
“哼,”瞳合上了眼睛,冷笑,“婊子。”!
“她惊骇地看着:就算是到了这样的境地,还有这样强烈的下意识反击?这个人……是不是接受过某种极严酷的训练,才养成了这样即便是失去神志,也要格杀一切靠近身边之人的习惯?……”
““薛谷主不知,我本是楼兰王室一支,”妙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后国运衰弱,被迫流亡。路上遭遇盗匪,全赖教王相救而活到现在。”。
雪怀,雪怀……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然后仿佛那个动作耗尽了所有的体能,他的手指就停在了那里,凝望着她,激烈地喘息着,身体不停发抖。!
对不起?他愣了一下:“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