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形快如闪电,毫不停留地踏过皑皑的冰雪,瞬间便飞掠了十余丈。应该是对这条位于冰壁上的秘道了然于心,在薛紫夜回过神的时候,已然到了数十丈高的崖壁上。
“脸上尚有笑容。”
霍展白定定看着他,忽然有一股热流冲上了心头,那一瞬间什么正邪,什么武林都统统抛到了脑后。他将墨魂剑扔倒了地上,劈手夺过酒壶注满了自己前面的酒杯,仰起头来――。
远处的雪簌簌落下,雪下的一双眼睛瞬忽消失。。
“霍展白在帘外站住,心下却有些忐忑,想着瞳是怎样的一个危险人物,实在不放心让薛紫夜和他独处,不由侧耳凝神细听。!”
她犯了医者最不能犯的一种罪。。
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当然,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只要他活着一日,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
“咔嚓!”在倒入雪地的刹那,他脸上覆盖的面具裂开了。
她怔在原地,只觉得一颗心直坠下去,落入不见底的冰窖——。
“明年,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瞳再大醉之后,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霍展白!”她脱口惊呼,满身冷汗地坐起。!
她用尽全力挣扎着想去摸怀里的金针——那些纤细锋利的医器本来是用来救人的。她继承药师谷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天职所在,然而她却用她夺去了一个病人的生命。。
旋坐在最黑的角落,眼前却浮现出那颗美丽的头颅瞬间被长刀斩落的情形——那一刹那,他居然下意识握紧了剑,手指颤抖,仿佛感觉到某种恐惧。。
““雅弥!雅弥!”她扑到地上,将他的头抱在自己的怀里,呼唤着他的乳名。!
“徐夫人便是在此处?”廖青染背着药囊下马,看着寒柳间的一座小楼,忽然间脸色一变,“糟了!”!
鼎剑阁成立之初,便设有四大名剑,作为护法之职。后增为八名,均为中原武林各门各派里的精英。而这个夏浅羽是华山派剑宗掌门人的独子,比霍展白年长一岁,在八剑里排行第四。虽然出身名门,生性却放荡不羁,平日喜欢流连风月场所,至今未娶。
“那个熟悉而遥远的名字,似乎是雪亮的闪电,将黑暗僵冷的往事割裂。!
“要回信吗?”霜红怔了一怔。。
“霍展白暗自一惊,连忙将心神收束,点了点头。。
——难道,竟是那个人传来的消息?他、他果然还活着吗!。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别去!别去——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凝聚了仅存的神志,他抬头看过去,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
““妙风?”瞳微微一惊。。
“雪怀。”她望着虚空里飘落的雪花,咳嗽着,忽然喃喃低语。。
““等回来再一起喝酒!”当初离开时,他对她挥手,大笑。“一定赢你!”!
在这种游戏继续到二十五次的时候,霍展白终于觉得无趣。。
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
“他咬紧牙点了点头,也不等她领路,就径自走了开去。。
薛紫夜看着他,忍不住微微一笑:“你可真不像是魔教的五明子。”……
那里,不久前曾经有过一场舍生忘死的搏杀。
遥远的漠河雪谷。
他忍不住撩起帘子,用胡语厉叱,命令车夫加快速度。。
薛紫夜看着她走出去,心下一阵迟疑。。
“瞳的眼眸沉了沉,闪过凌厉的杀意。。
“那样的刺痛,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
令她诧异的是,这一次醒来,妙风居然不在身侧。!
“那个叫雅弥的弟子不但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医术进步迅速,更难得的是脾气极好,让受够了上一任谷主暴躁脾气的病人们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点子扎手。”瞳有些不耐烦,“霍展白在那儿。”。
那一瞬间,她躲在柔软的被褥里,抱着自己的双肩,蜷缩着身子微微发抖——原来,即便是在别人面前如何镇定决绝,毕竟心里并不是完全不害怕的啊……。
他紧抿着唇,没有回答,只有风掠起蓝色的长发。!
这一次醒转,居然不是在马车上。她安静地睡在一个炕上,身上盖着三重被子,体内气脉和煦而舒畅。室内生着火,非常温暖。客舍外柳色青青,有人在吹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