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

    “什么？”所有人都勒马，震惊地交换了一下眼光，齐齐跳下马背。

    “放开他，”忽然间，有一个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了，“我是医生。”。

    在鼎剑阁七剑离去后，瞳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黑暗里的那些影子便齐齐鞠躬，拖着妙空的尸体散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坐在最深处，缓缓抚摩着自己复明的双眸。。

    “她渐渐感觉到无法呼吸，七星海棠的毒猛烈地侵蚀着她的神志，脑海变成了一片空白。她眼睛里露出恐惧的神色——她知道这种毒会让人在七天内逐步地消失意识，最终变成一个白痴。！”

    是的，瞳已经走了。而她的明介弟弟，则从未回来过——那个明介在十二年前那一场大劫之后，就已经消失不见。让他消失的，并不是那三根封脑的金针，而是长年来暗无天日的杀戮生活对人性的逐步摧残。。

    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

    自从她出师以来，就很少再回到这个作为藏书阁的春之庭了。

    “鱼死网破，这又是何必？”他一字一字开口，“我们不妨来订一个盟约。条件很简单：我让你带着他们回去，但在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中原和西域武林井水不犯河水！”

    “风，”教王蹙了蹙眉，“太失礼了，还不赶快解开薛谷主的穴？”。

    八年来，至少有四年他都享受到了这种待遇吧？。

    “而天山派首徒霍七公子的声望，在江湖中也同时达到了顶峰。！

    来不及多想，他就脱口答应了。。

    旋霍展白隐隐记起，多年前和南疆拜月教一次交锋中，卫风行曾受了重伤，离开中原求医，一年后才回来。想来他们两个，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然后那个女子辞去了药师谷谷主的身份，隐姓埋名来到中原；而那个正当英年的卫五公子也旋即从武林里隐退，过起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

    “那么快就好了？妙风有些惊讶，却看到薛紫夜陡然竖起手掌，平平在教王的背心一拍！！

    所有事情都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上，仿佛那个闯入者不曾留下任何痕迹。侍女们不再担心三更半夜又出现骚动，霍展白不用提心吊胆地留意薛紫夜是不是平安，甚至雪鹞也不用每日飞出去巡逻了，而是喝得醉醺醺地倒吊在架子上打摆子。！

    教王……明日，便是你的死期！

    ““好了。”霍展白微笑，吐出一口气。！

    如果没有迷路，如今应该已经到了乌里雅苏台。。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她拉过缰绳，交到霍展白手里：“去吧。”。

    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

    “六六顺啊……三喜临门……嘿嘿，死女人，怎么样？我又赢了……”。

    ““起来！”耳边竟然又听到了一声低喝，来不及睁开眼睛，整个人就被拉了起来！。

    “谷主在给明介公子疗伤。”她轻声道，“今天一早，又犯病了……”。

    “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

    妙风看得她神色好转，便松开了扶着她的手，但另一只手却始终不离她背心灵台穴。。

    那一次之后，她便没有再提过。。

    “这样强悍的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

    那是七星海棠，天下至毒！她怎么敢用舌尖去尝？……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妙风已死，雅弥只是一个医者――医者父母心，自然一视同仁。”

    她习惯了被追逐，习惯了被照顾，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所以，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那么，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

    令她诧异的是，这一次醒来，妙风居然不在身侧。。

    “村庄旁，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冷漠而无声，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

    “其余八剑对视一眼，八柄长剑扫荡风云后往回一收，重新聚首，立刻也追随而去。。

    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你，答应吗？”！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黑暗里，眼睛牢牢地贴着送饭的口子往外看，孩子用力摇晃着锁链，爆发出了怒吼：“我要出去！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该死的，放我出去！”。

    这里是修罗场里杀手们的最高境界：超出六畜与生死两界，得大光明。那是多年苦练终于出头的象征，严酷的淘汰中，只有极少数杀手能活着进入光明界——活着的，都成为了大光明宫顶尖的杀手精英。就如……他和妙风。。

    虽然酒醉中，霍展白却依然一惊：“圣火令？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

    薛紫夜靠在白玉栏杆上看着她带着妙风平安落地，一颗心终于也落了地，身子一软，再也无法支持地跌落。她抬起头，望着无数雪花在空气中飞舞，唇角露出一丝解脱般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