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她轻轻移动手指,妙风没有出声,肩背肌肉却止不住地颤动。
“薛谷主。”在她快要无法支持的时候,忽然听到妙风低低唤了一声,随即一只手贴上了背心灵台穴,迅速将内息送入。她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在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敢分出手替她疗伤?。
“瞳呢?”她冲口问,无法掩饰自己对那个叛乱者的关切。。
“如果说,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时间静止”,那么,就是在那一刻。!”
然后,那一杯酒被浇在了地面上,随即渗入了泥土泯灭无痕。醉眼朦胧地瞳看着那人且歌且笑,模糊地明白了对方是在赴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约――。
“雪怀……”薛紫夜喃喃叹息,揭开了大氅一角,看了看那张冰冷的脸,“我们回家了。”!
她一叠声地厉声反问,却似乎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回答,而只是在说服自己。
霍展白怔住,握剑的手渐渐发抖。
仿佛想起了什么,她的手开始剧烈地发抖,一分也刺不下去。。
“咦……”屏风后的病人被惊醒了,懵懂地出来,看着那个埋首痛哭的男子,眼里充满了惊奇。她屏息静气地看了他片刻,仿佛看着一个哭泣的孩子,忽然间温柔地笑了起来,一反平时的暴躁,走上去伸出手,将那个哭泣的人揽入了怀里。。
“临安刚下了一场雪,断桥上尚积着一些,两人来不及欣赏,便策马一阵风似的踏雪冲过了长堤,在城东郊外的九曜山山脚翻身落马。!
霍展白怔住,心里乍喜乍悲。。
旋顿了顿,他回答:“或许,因为瞳的背叛,修罗场已然被教王彻底清扫?”。
““嚓!”尖利的喙再度啄入了伤痕累累的肩,试图用剧痛令垂死的人清醒。!
然而,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
——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檀香下的雪上,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
“妙空的身影,也在门口一掠而过。!
被从雪地抬起的时候,妙风已然痛得快晕了过去,然而唇角却露出一丝笑意:果然没有错——药师谷薛谷主,是什么也不怕的。她唯一的弱点,便是怕看到近在眼前的死亡。。
“那个粗鲁高大的摩迦鹄,居然将铁质的钥匙一分分插入了自己的咽喉!他面上的表情极其痛苦,然而手却仿佛被恶魔控制了,一分一分地推进,生生插入了喉间,将自己的血肉扭断。。
在轰然巨响中,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看住了她。。
多年来,他其实只是为了这件事,才三番五次地到这里忍受自己的喜怒无常。!
啊……又要开始被这群女人围观了吗?他心里想着,有些自嘲。。
“他颓然跪倒在雪中,一拳砸在雪地上,低哑地呼号着,将头埋入雪中——冰冷的雪湮没了他滚烫的额头,剧烈的悲怒在心中起伏,狂潮一样交替,然而他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这样的巨浪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那一些惨叫呼喊,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清楚地听出她声音里包含的痛惜和怜悯,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的刺痛再也无法承受,几乎是发疯一样推开她,脱口而言:“不用你管!你给我——”!
血封!还不行。现在还不行……还得等机会。。
暮色初起的时候,霍展白和廖青染准备南下临安。。
““没用。”妙风冷笑:就算是有同伴掩护,可臂上的血定然让他在雪里无所遁形。。
“六弟?”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冷笑起来,望着霍展白,“谁是你兄弟?”……
霍展白立刻变掌为指,连点她十二处穴道,沿着脊椎一路向下,处处将内力透入,打通已经凝滞多时的血脉。起初他点得极快,然而越到后来落指便是越慢,头顶渐渐有白汽腾起,印堂隐隐暗红,似是将全身内息都凝在了指尖。
他的手指停在那里,感觉到她肌肤的温度和声带微微的震动,心里忽然有一种隐秘的留恋,竟不舍得就此放手。停了片刻,他笑了一笑,移开了手指:“教王惩罚在下,自有他的原因,而在下亦甘心受刑。”
帘子一卷起,外面的风雪急扑而入,令薛紫夜的呼吸为之一窒!。
霍展白手指一紧,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低声开口:“她……走得很安宁?”。
“她平复了情绪,缓缓起身出轿,踏上了玉阶。妙风缓步随行,旁边迅速有随从跟上,手里捧着她的药囊和诸多器具,浩浩荡荡,竟似要做一场盛大法事一般。。
“落款是“弟子紫夜拜上”。。
“畜生。”薛紫夜双手渐渐颤抖,咬着牙一字一字出口,“畜生!”!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
““即便是这样,也不行吗?”身后忽然传来追问,声音依旧柔和悦耳,却带了三分压迫力,随即有击掌之声。。
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
“不用了,”薛紫夜却微笑起来,推开她的手,“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
然而,这些问题,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