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
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因为到了最后,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可此刻,怎么不见妙风?。
““妙风!”她脱口惊呼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扳住了他的肩头,“让我看看!”!”
想来,这便是那位西域的胡商巨贾了。。
“杀过。”妙风微微地笑,没有丝毫掩饰,“而且,很多。”!
“妙空!”他站住了脚,简短交代,“教中大乱,你赶快回去主持大局!”
“滚开!让我自己来!”然而她却愤怒起来,一把将他推开,更加用力地用匕首戳着土。
他来不及多问,立刻转向大光明殿。。
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她被迫睁开了眼,望着面前那双妖瞳,感觉到一种强大的力量正在侵入她的心。!
“是、是瞳公子!”有个修罗场出来的子弟认出了远处的身形,脱口惊呼,“是瞳公子!”。
旋黑暗里的那双眼睛,是在门刚阖上的瞬间睁开的。。
“雪山绝顶上,一场前所未有的覆灭即将到来,冰封的大地在隆隆发抖,大殿剧烈地震动,巨大的屋架和柱子即将坍塌。雪山下的弟子们在惊呼,看着山巅上的乐园摇摇欲坠。!
她在雪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等待风雪将她埋葬。!
妙水?薛紫夜一怔,抬头看着瞳,嘴角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笑意——那个女人心机深沉,然而瞳竟和自己一样,居然也天真到相信这种人的承诺。
“脚下又在震动,身后传来剧烈的声响,是乐园里的玉楼金阙、玉树琼花在一片片地坍塌——这个秘密的销金窟本是历代教王的秘密乐园,此刻也将毁于一旦了。多少荣华锦绣,终归尘土。!
“雪怀,姐姐……”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他的瞳仁漆黑如夜,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璀璨如钻石,竟令人不敢直视。。
““对不起。”他没有辩解半句,只是吐出三个字。。
一顶软轿落在了雪地上,四角上的银铃在风雪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追向那个少年,那个少年却追着自己的两个同伴。!
虽然已经是酒酣耳热,但是一念及此,他的脸色还是渐渐苍白——他永远无法忘记西昆仑上那一场决斗。那是他一生里做出的最艰难的取舍。。
“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但却还不曾想过,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
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
“他放缓了脚步,有意无意地等待。妙水长衣飘飘、步步生姿地带着随从走过来,看到了他也没有驻足,只是微微咳嗽了几声,柔声招呼:“瞳公子回来了?”!
那场血腥的屠杀已经过去了十二年。可那一对少年男女从冰上消失的瞬间,还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记忆里——如果那个时候他手下稍微容情,可能那个叫雪怀的少年就已经带着她跑远了吧?就可以从那场灭顶之灾里逃脱,离开那个村子,去往极北的冰之海洋,从此后隐姓埋名地生活。。
不等夏浅羽回答,他已然呼啸一声,带着雪鹞跃出了楼外。。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还活着吗?……
“沫儿?沫儿!”他只觉五雷轰顶,俯身去探鼻息,已然冰冷。
血从她的发隙里密密流了下来。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他循着血迹追出,一剑又刺入雪下——这一次,他确信已然洞穿了追电的胸膛。然而仅仅只掠出了一丈,他登时惊觉,瞬间转身,身剑合一扑向马上!。
““但既然薛谷主为他求情,不妨暂时饶他一命。”教王轻描淡写地承诺。。
“十三日,到达乌里雅苏台。。
霍展白心底一冷,然而不等他再说话,眼前已然出现了大群魔宫的子弟,那些群龙无首的人正在星圣娑罗的带领下寻找着教王或者五明子的踪迹,然而整个大光明宫空荡荡一片,连一个首脑人物都不见了。!
“这不是善蜜……这个狂笑的女人,根本不是记忆中的善蜜王姐!……”
““薛谷主,”大殿最深处传来的低沉声音,摄回了她游离的魂魄,“你可算来了……”。
一路上来,他已然将所有杀气掩藏。。
五明子之一的妙空一直隐身于旁,看完了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叛乱。!
他想呼号,想哭喊,脸上却露不出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