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庭前阶下,他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就这样怔怔凝望着那棵已然凋零的白梅——那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上,静静地凝视着他,眼里充满了悲伤。
“谷主医称国手,不知可曾听说过‘沐春风’?”他微笑着,缓缓平抬双手,虚合——周围忽然仿佛有一张罩子无形扩展开来,无论多大的风雪,一到他身侧就被那种暖意无声无息地融化!
原来……自己的身体,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
“反悔?”霍展白苦笑,“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
“一只手轻轻按在她双肩肩胛骨之间,一股暖流无声无息注入,她只觉全身瞬间如沐春风。!”
“你背叛鼎剑阁也罢了,可是你连秋水母子都不顾了吗?”霍展白握紧了剑,身子微微发抖,试图说服这个叛逃者,“她八年来受了多少苦——你连问都不问!”。
——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
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三日不起。
簪被别在信封上,他认得那是薛紫夜发间常戴的紫玉簪。上面写着一行字:“扬州西门外古木兰院恩师廖青染座下”。
她的手忽然用力,揪住了他的头发,恶狠狠道:“既然不信任我,我何苦和你们站一边!”。
“呵呵,”廖青染看着他,也笑了,“你如果去了,难保不重蹈覆辙。”。
“霍展白一惊,沉默着,露出了苦笑。!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旋妙风微微一怔:“可谷主的身体……”。
“他是多么想看清楚如今她的模样,可偏偏他的眼睛却再也看不见了。!
翼一样半弧状展开,护住了周身。只听“叮叮”数声,双剑连续相击。!
薛紫夜却只是轻轻摇头,将手搭在桶里人的额头上。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没事,风行,”廖青染随口应,“是我徒儿的朋友来访。”。
“两人默然相对了片刻,忽地笑了起来。。
他看着她,眼里有哀伤和歉意。。
薛紫夜猝不及防,脱口惊呼,抬起头看到黑暗里那双狂暴的眼睛。!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看到那个女医者直直地盯着他怀里的那个病人,脸上露出极其惊惧的神色。他想开口问她,然而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直看着薛紫夜,就这样忽然晕倒在了地上。。
“然而,如今居然有人破除了这样无想无念的空明状态!。
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
“顿了顿,仿佛还是忍不住,她补了一句:“阁下也应注意自身——发色泛蓝,只怕身中冰蚕寒毒已深。”!
“霍公子,”廖青染叹了口气,“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因为——”。
“你没事?”他难得收敛了笑容,失惊。。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夏之园里一片宁静,绿荫深深,无数夜光蝶在起舞。……
廖谷主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
是的,他想起来了……的确,他曾经见到过她。
而最后可以从生死界杀出的,五百人中不足五十人。。
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个个同样被吓住,噤若寒蝉。。
““傻话。”薛紫夜哽咽着,轻声笑了笑,“你是我的弟弟啊。”。
“柳非非的贴身丫鬟胭脂奴端了早点进来,重重把早餐盘子到桌上,似乎心里有气:“喏,吃了就给我走吧——真是不知道小姐看上你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钱没势,无情无义,小姐却偏偏最是把你放在心上!真是鬼迷心窍。”。
“不是七星海棠。”女医者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悲哀,叹了口气,“你看看他咽喉上的廉泉穴吧。”!
“然而,内息的凝滞让他的手猛然一缓。……”
“剑插入冰层,瞳颤抖的手握着剑柄,忽然间无力地垂落。。
没有人知道,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更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那“活”过来的过程,甚至比“死”更痛苦。。
她忽然间只觉得万剑穿心。!
每一次他来,她的话都非常少,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神情恍惚: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再也不会走近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