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风微微笑了笑,摇头:“修罗场里,没有朋友。”
她的气息丝丝缕缕吹到了流血的肌肤上,昏迷的人渐渐醒转。
她沉迷于那些象征命运的涡流中,看得出神,没有觉察门口一个人已悄然出现。。
妙空的身影,也在门口一掠而过。。
“他平静地叙述,声音宛如冰下的河流,波澜不惊。!”
薛紫夜低呼了一声,箭头从他肩膀后透出来,血已然变成绿色。。
她排开众人走过来,示意他松开那个可怜的差吏:“那我看看。”!
那一瞬间雪鹞蓦然振翅飞起,发出一声尖历的呼啸。望着那一点红,他全身一下子冰冷,再也无法支持,双膝一软,缓缓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以手掩面,难以克制地发出了一声啜泣。
霍展白停在那里,死死地望着他,眼里有火在燃烧:“徐重华!你——真的叛离?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细软的长发下,隐约摸到一枚冷硬的金属。。
“妙水信里说,教王这一次闭关修习第九重铁马冰河心法,却失败了!目下走火入魔,卧病在床,根本无力约束三圣女、五明子和修罗场,”妙火简略地将情况描述,“教里现在明争暗斗,三圣女那边也有点忍不住了,怕是要抢先下手——我们得赶快行动。”。
“霍展白低眼,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
难怪他们杀上大光明宫时没有看到教王——他还以为是瞳的叛乱让教王重伤不能出战的原故,原来,却是她刺杀了教王!就在他赶到昆仑的前一天,她抢先动了手!。
旋——是妙风?。
“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然而,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
妙风大惊,连忙伸手按住她背后的灵台穴,再度以“沐春风”之术将内息透入。!
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但却还不曾想过,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
“一睁开眼,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所谓的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了。。
“没有风,没有光,关着的话,会在黑暗里腐烂掉的。”她笑着,耳语一样对那个面色苍白的病人道,“你要慢慢习惯,明介。你不能总是待在黑夜里。”。
暮色深浓,已然有小雪依稀飘落,霍展白在奔驰中仰头望着那些落下来的新雪,忽然有些恍惚:那个女人……如今又在做什么呢?是一个人自斟自饮,还是在对着冰下那个人自言自语?!
薛紫夜看了他一眼,终于忍下了怒意:“你们要检查我的药囊?”。
“妙风大吃一惊:教王濒死的最后一击,一定是将她打成重伤了吧?。
药师谷……在这样生死一线的情况下,他却忽然微微一怔。。
“的确是简单的条件。但在占上风的情况下,忽然提出和解,却不由让人费解。!
她从枕畔药囊里摸出了一把碧灵丹,看也不看地全数倒入口中。。
“我知道。”他只是点头,“我没有怪她。”。
“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是的,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虽九死而不悔。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不离不弃,永远鲜明如新。……
无数的往事如同眼前纷飞的乱雪一样,一片一片地浮现:雪怀、明介、雅弥姐弟、青染师傅、宁麽麽和谷里的姐妹们……那些爱过她也被她所爱的人们。
妙风看了她许久,缓缓躬身:“多谢。”
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先别动,”薛紫夜身子往前一倾,离开了背心那只手,俯身将带来的药囊拉了出来,“我给你找药。”。
“然而她却有些不想起来,如赖床的孩子一样,留恋于温热的被褥之间。。
“反正那个瞳也已经中了七星海棠之毒,活不过一个月,暂时对她做一点让步又算什么?最多等杀了教王,再回过头来对付他们两个。。
“后来……我求你去救我的丈夫……可你,为什么来得那么晚?!
“——她知道,那是七星海棠的毒,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
“他闷在这里已经整整三天。。
“好!”徐重华大笑起来,“联手灭掉七剑,从此中原西域,便是你我之天下!”。
廖青染笑了起来:“当然,只一次——我可不想让她有‘反正治不好也有师傅在’的偷懒借口。”她拿起那支簪子,苦笑:“不过那个丫头向来聪明好强,八年来一直没动用这个信物,我还以为她的医术如今已然天下无双,再无难题——不料,还是要动用这支簪了?”!
“好。”薛紫夜捏住了钥匙,点了点头,“等我片刻,回头和你细细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