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第四日了……那种通过双目逐步侵蚀大脑的剧毒,已悄然抹去了他大部分的记忆:比如修罗场里挣扎求生的岁月,比如成为大光明界第一杀手、纵横西域夺取诸侯首级的惊心动魄的往事……这一切辉煌血腥的过去,已然逐步淡去,再也无法记忆。
是要挟,还是交换?
绿儿跺脚,不舍:“小姐!你都病了那么多年……”。
妙风看了她许久,缓缓躬身:“多谢。”。
“听了许久,她示意侍女撩开马车的帘子,问那个赶车的青年男子:“阁下是谁?”!”
“瞳!你没死?!”她惊骇地大叫出来,看着这个多日之前便已经被教王关入了雪狱的人——叛乱失败后,又中了七星海棠之毒,他怎么可能还这样平安无事地活着!而监禁这样顶级叛乱者的雪狱,为什么会是洞开的?。
这个八年前就离开中原武林的人,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有一个无法见到的早夭的儿子吧?!
恐惧什么呢?那个命令,分明是自己亲口下达的。
妙风拥着薛紫夜,在满天大雪中催马狂奔。
“‘在有生之年,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雅弥认真地看着他,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
如今,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翻看书卷,侃侃而谈,平静而自持——然而越是如此,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
““什么?”妙风一震,霍然抬头。只是一瞬,恳求的眼神便变转为狂烈的杀意,咬牙,一字一句吐出:“你,你说什么?你竟敢见死不救?!”!
身侧獒犬的尸体狼藉一地,只余下一条还趴在远处做出警惕的姿势。教王蹙起两道花白长眉,用金杖拨动着昏迷中的人,喃喃着:“瞳,你杀了我那么多宝贝獒犬,还送掉了明力的命……那么,在毒发之前,你就暂时来充任我的狗吧!”。
旋他握紧沥血剑,声音冷涩:“我会从修罗场里挑一队心腹半途截杀他们——妙风武功高绝,我也不指望行动能成功。只盼能阻得他们一时,好让这边时间充裕,从容下手。”。
“她匍匐在冰面上,静静凝望着,忽然间心里有无限的疲惫和清醒——雪怀,我知道,你是再也不会醒来的了……在将紫玉簪交给霍展白开始,我就明白了。但是,死者已矣,活着的人,我却不能放手不管。我要离开这里,穿过那一片雪原去往昆仑了……或许不再回来。!
“呵……”瞳握着酒杯,醉薰薰地笑了,“是啊,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不过……”他忽然斜了霍展白,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你也好不了多少。中原人奸诈,心机更多更深――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
出自大光明宫修罗场的绝顶杀手是不可能有亲友的——如果有,就不可能从三界里活下来;如果有,也会被教官勒令亲手格杀。
“廖青染俯身一搭脉搏,查看了气色,便匆忙从药囊里翻出了一瓶碧色的药:“断肠散。”!
他看着她,眼里有哀伤和歉意。。
“霍展白垂头沉默。。
“为什么?”薛紫夜眼里燃起了火焰,低低发问,“为什么?”。
想来,这便是那位西域的胡商巨贾了。!
鸟儿松开了嘴,一片白玉的碎片落入了他的掌心。。
“霍展白怔住,心里乍喜乍悲。。
那个满身都是血和雪的人抬起眼睛,仿佛是看清了面前的人影是谁,露出一丝笑意,嘴唇翕动:“啊……你、你终于来了?”。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医生,替她看看!”妙风看得她眼神变化,心知不祥,“求求你!”。
——那样的一字一句,无不深入此刻的心中。如此慰藉而伏贴,仿佛一只手宁静而又温柔地抚过。她霍地坐起,撩开帘子往外看去。。
“她咬紧了牙,默默点了点头。。
这个女子,便是雅弥不惜一切也要维护的人吗?她改变了那个心如止水没有感情的妙风,将过去的雅弥从他内心里一点点地唤醒。……
霍展白看到剑尖从徐重华身体里透出,失惊,迅疾地倒退一步。
然后,他就看到那双已经“死亡”的淡蓝色眼睛动了起来。
他必须要拿到龙血珠……必须要拿到!。
那双明亮的眼睛再一次从脑海里浮起来了,凝视着他,带着令人恼怒的关切和温柔。。
“无论是对于霍展白、明介还是雅弥,她都已经尽到了全力。。
““我被命令和一起训练的同伴相互决斗,我格杀了所有同伴,才活了下来。”他抬头望着天空里飘落的雪,面无表情,“十几年了,我没有过去,没有亲友,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关联——只是被当做教王养的狗,活了下来。”。
“你……”薛紫夜怒斥,几度想站起来,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薛紫夜锁好牢门,开口:“现在,我们来制订明天的计划吧。”……”
““薛谷主吗?”看到了她手里的圣火令,教王的目光柔和起来,站起身来。。
“我出手,总比你出手有把握得多。”薛紫夜冷冷道,伸着手,“我一定要给明介、给摩迦一族报仇!给我钥匙——我会配合你。”。
他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胡乱吃了几口。楼外忽然传来了鼓吹敲打之声,热闹非凡。!
“砰!”毫不犹豫地,一个药枕砸上了他刚敷好药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