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时候她刚成为一名医者，不曾看惯生死，心肠还软，经不起他的苦苦哀求，也不愿意让他们就此绝望，只有硬着头皮开了一张几乎是不可能的药方——里面的任何一种药材，都是世间罕见，江湖中人人梦寐以求的珍宝。

    那里，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

    他是他多年的同僚，争锋的对手，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然而，却也是夺去了秋水的情敌——在两人一起接受老阁主那一道极机密的命令时，他赞叹对方的勇气和忍耐力，却也为他抛妻弃子的决绝而愤怒。。

    妙风却只是安然闭上了眼睛，不闪不避。。

    “然而她还是无声无息。那一刹那，妙风心里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那是他十多年前进入大光明宫后从来未曾再出现的感觉。！”

    不过，也无所谓了……那个瞳，如今只怕早已经在雪里死了吧？。

    “……那就好。”！

    霍展白在帘外站住，心下却有些忐忑，想着瞳是怎样的一个危险人物，实在不放心让薛紫夜和他独处，不由侧耳凝神细听。

    “你来晚了。”忽然，他听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说。

    “快回房里去！”他脱口惊呼，回身抓住了肩膀上那只发抖的手。。

    他被扔到了一边，疼得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马贼涌向了王姐，只是一鞭就击落了她的短刀，抓住了她的头发将她拖上了马背，扬长而去。。

    “那一瞬间，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双肩激烈地发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终于无法掩饰，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

    “哈……哈……”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踉跄着退入了玉座，靠着喘息，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你们好！二十几年了，我那样养你教你，到了最后，一个个……都想我死吧？”。

    旋“竟敢这样对我说话！”金杖接二连三地落下来，狂怒，几乎要将他立毙杖下，“我把你当自己的孩子，你却是这样要挟我？你们这群狼崽子！”。

    “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她黑暗中触摸着他消瘦的颊，轻声耳语：“明介……明介，没事了。教王答应我只要治好了他的病，就放你走。”！

    “咔嚓”一声轻响，冲过来的人应声被拦腰斩断！

    ““瞳公子和教王动手？”周围发出了低低的惊呼，然而声音里的感情却是各不相同。！

    晨凫倒在雪地里，迅速而平静地死去，嘴角噙着嘲讽的笑。。

    ““看这个标记，”卫风行倒转剑柄，递过来，“对方应该是五明子之一。”。

    记忆再度不受控制地翻涌而起——。

    那里，不久前曾经有过一场舍生忘死的搏杀。！

    他默默地趴伏着，温顺而听话。全身伤口都在痛，剧毒一分分地侵蚀，他却以惊人的毅力咬牙一声不吭，仿佛生怕发出一丝声音，便会打碎这一刻的宁静。。

    “——难道，是再也回不去了吗？。

    霍展白皱了皱眉头，向四周看了一下：“瞳呢？”。

    ““让不让？”妙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不要逼我！”！

    “妙风使，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霍展白微微而笑，似不经意地问。。

    然而，心却一分分地冷下去——她、她在做什么？。

    “他们当时只隔一线，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永不相逢！。

    “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瞳冷冷地说着。……

    “哧”，轻轻一声响，对方的手指无声无息地点中了他胸口的大穴，将他在一瞬间定住。另外一只手同时利落地探出，在他身体僵硬地那一刹那夺去了他手里的长剑，反手一弹，牢牢钉在了横梁上。

    遥远的北方，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呼啸如鬼哭。

    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

    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却终究没有回头。。

    “他在大雪中策马西归，渐渐远离那个曾经短暂动摇过他内心的山谷。在雪原上勒马四顾，心渐渐空明冷定。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也在漫天的大雪里逐渐隐没。。

    ““是。”霍展白恭恭敬敬地低头，“有劳廖前辈了。”。

    晨凫忽然大笑起来，在大笑中，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

    “獒犬警惕地望了薛紫夜一眼，低低呜了一声。……”

    ““绿儿，送客。”薛紫夜不再多说，转头吩咐丫鬟。。

    是的，他一生的杀戮因她而起，那么，也应该因她而结束。。

    “薛紫夜！”他贴着她耳朵叫了一声，一只手按住她后心将内力急速透入，护住她已然衰弱不堪的心脉，“醒醒，醒醒！”！

    然后，径自转身，在齐膝深的雪里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