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负手看着冬之馆外的皑皑白雪。
一口血从瞳嘴里喷了出来,夹杂着一颗黑色的药丸。封喉?
他从楼兰末代国王的儿子雅弥,变成了大光明宫教王座下五明子中的“妙风”,教王的护身符——没有了亲人,没有了朋友,甚至没有了祖国,从此只为一个人而活。。
她狂奔着扑入他的怀抱,那样坚实而温暖,梦一般的不真实。。
“明介,原来真的是你……派人来杀我的吗?!”
霍展白怔住,心里乍喜乍悲。。
脑后金针,隐隐作痛。那一双眼睛又浮凸出来,宁静地望着他……明介。明介。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远远近近,一路引燃无数的幻象。火。血。奔逃。灭顶而来的黑暗……!
“明介……明介……”她握住儿时伙伴的手,颤声道,“怎么,你被送去大光明宫了?”
“不好!”妙水脸色陡然一变,“他要毁了这个乐园!”
“教王”诡异地一笑,嘴里霍然喷出一口血箭——在咬断舌尖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猛然一震,仿佛靠着剧痛的刺激,刹那挣脱了瞳术的束缚。明力的双手扣住了六枚暗器,蓄满了惊人的疯狂杀气,从玉座上霍然腾身飞起,急速掠来。。
妙风眉梢不易觉察地一挑,似乎在揣测这个女子忽然发问的原因,然而嘴角却依然只带着笑意:“这个……在下并不清楚。因为自从我认识瞳开始,他便已经失去了昔日的记忆。”。
““小心,沐春风心法!”霍展白看到了妙风剑上隐隐的红光,失声提醒。!
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
旋睡去之前,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喃喃道:“霍七,我不愿意和你为敌。”。
“薛紫夜低着头,调整着金针刺入的角度和深浅,一截雪白的纤细颈子露了出来。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觉房内的气氛凝重到无法呼吸。!
他沉默下去,不再反抗,任凭医者处理着伤口,眼睛却一直望着西域湛蓝色的天空。!
“我没有回天令。”他茫然地开口,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你是药师谷的神医。”
“然而,如今却已然是参商永隔了。!
“什么!”霜红失声——那一瞬间,二十年前临夏谷主的死因闪过了脑海。。
“多么可笑的事情――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
“药在锦囊里,你随身带好了,”她再度嘱咐,几乎是要点着他的脑门,“记住,一定要经由扬州回临安——到了扬州,要记住打开锦囊。打开后,才能再去临安!”。
他最后看了一眼冰下那个封冻的少年,一直微笑的脸上掠过一刹的叹息。缓缓俯下身,竖起手掌,虚切在冰上。仿佛有火焰在他手上燃烧,手刀轻易地切开了厚厚的冰层。!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负手看着冬之馆外的皑皑白雪。。
“薛紫夜锁好牢门,开口:“现在,我们来制订明天的计划吧。”。
瞳默然一翻手,将那枚珠子收起:“事情完毕,可以走了。”。
“高高的南天门上,赫然已有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在静静等待着。!
可为什么在那么多年中,自己出手时竟从没有一丝犹豫?。
那一张苍白的脸已经变为可怖的青色,一只手用力抓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探了出来,一直保持着张开的姿势,微微在空气里痉挛,似乎想要用尽全力抓住什么。。
““唉,”薛紫夜一个箭步上前,俯身将他扶住,叹息,“和明介一样,都是不要命的。”。
可是人呢?人又怎么能如此简单地活下去?……
“这样做的原因,是我现在还不想杀你,”仿佛猜出了对方心里的疑虑,瞳大笑起来,将沥血剑一扔,坐回到了榻上,“不要问我为什么——那个原因是你猜不到的。我只问你,肯不肯定约?”
然而妙风沉默地低着头,也不躲,任凭金杖击落在背上,低哼了一声,却没有动一分。
是,她说过,独饮伤身。原来,这坛醇酒,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
霍展白不出声地倒吸了一口气——看这些剑伤,居然都出自于同一人之手!。
“妙风猛然一震,肩背微微发抖,却终不敢抬头。。
“——除此之外,她这个姐姐,也不知道还能为雅弥做点什么了。。
剑插入雪地,然而仿佛有火焰在剑上燃烧,周围的积雪不断融化,迅速扩了开去,居然已经将周围三丈内的积雪全部融化!!
““姐姐,我是来请你原谅的,”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喃喃低语,“一个月之后,‘血河’计划启动,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
“如果说出真相,以教王的性格,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当年屠村时的漏网之鱼吧?短短一瞬,他心里天人交战,第一次不敢对视教王的眼睛。。
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个个同样被吓住,噤若寒蝉。。
他忽然一个踉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他微微一惊,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他认出来了:那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十几年后,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风肆无忌惮地穿入,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发出刺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