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无不抱歉，“廖……”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瞳是极其危险的人，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

    “喂，不要不服气。身体哪有脸重要？”看出了他眼睛里的疑问，薛紫夜拍了拍他的脸颊，用一种不容商量的口吻说道，“老实说，你欠了我多少诊金啦？只有一面回天令，却来看了八年的病——如果不是我看在你这张脸还有些可取，早一脚把你踢出去了。”。

    南宫老阁主是他的恩人，多年来一直照顾提携有加，作为一个具有相应能力的后辈，他实在是不应该也不忍心拒绝一个老人这样的请求。然而……。

    “是，是谁的声音？！”

    其实第一次听她问起瞳，他心里已然暗自警惕，多年的训练让他面不改色地将真相掩了过去。而跟着她去过那个村庄后，他更加确定了这个女子的过往身份——是的，多年前，他就见到过她！。

    他无力地低下了头，用冰冷的手支撑着火热的额头，感觉到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

    然而，一想到药师谷，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温柔而又悲哀。明介……明介……恍惚间，他听到有人细微地叫着，一双手对着他伸过来。

    瞳想紧闭双眼，却发现头部穴道被封后，连眼睛都已然无法闭合。

    也只有这样，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

    那是经过了怎样的冰火交煎，才将一个人心里刚萌发出来的种种感情全部冰封殆尽？。

    ““求求你，放过重华，放过我们吧！”在他远行前，那个女子满脸泪痕地哀求。！

    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旋墨魂剑及时地隔挡在前方，拦住了瞳的袭击。。

    “那群凶神恶煞的獒犬堆里，露出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然而，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

    昆仑山大光明宫里培养出的杀手，百年来一直震慑西域和中原，她也有所耳闻——但修罗场的三界对那些孩子的训练是如何之严酷，她却一直无法想象。

    ““哼，”瞳合上了眼睛，冷笑，“婊子。”！

    “说不定是伏击得手？”老三徐庭揣测。。

    “片刻，孩子的哭叫便停止了。。

    两人足间加力，闪电般地扑向六位被吊在半空的同僚，双剑如同闪电般地掠出，割向那些套喉的银索。只听铮的一声响，有断裂的声音。一个被吊着的人重重下坠。。

    她俯身在冰面上，望着冰下的人。入骨的寒意让她止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琉璃灯在手里摇摇晃晃，在冰上折射出流转的璀璨光芒。！

    “瞳，药师谷一别，好久不见。”霍展白沉住了气，缓缓开口。。

    ““呵……”瞳握着酒杯，醉薰薰地笑了，“是啊，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不过……”他忽然斜了霍展白，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你也好不了多少。中原人奸诈，心机更多更深――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

    他在半梦半醒之间嘀咕着，一把将那只踩着他额头的鸟给撸了下去，翻了一个身，继续沉入美梦。最近睡得可真是好啊，昔日挥之不去的往日种种，总算不像梦魇般地缠着他了。。

    “霍展白隐隐记起，多年前和南疆拜月教一次交锋中，卫风行曾受了重伤，离开中原求医，一年后才回来。想来他们两个，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然后那个女子辞去了药师谷谷主的身份，隐姓埋名来到中原；而那个正当英年的卫五公子也旋即从武林里隐退，过起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

    薛紫夜愣住——沐春风之术会从内而外地改变人的气质和性格，让修习者变得圆融宁和，心无杂念，那种微笑，也就是这样由内而外自然流露出来的。而从一开始看到妙风起，她就知道他十多年来修习精深，已然将本身气质与内息丝丝入扣地融合在一起了。。

    手帕上墨迹班驳，是无可辩驳的答案。。

    “何况，沫儿的药也快要配好了，那些事情终究都要过去了……也不用再隐瞒。。

    他下意识地，侧头望了望里面。……

    “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从那里带出来了……”

    “太好了。”她望着他手指间拈着的一根金针，喜不自禁，“太好了……明介！”

    声音在拉开门后戛然而止。。

    ——毕竟，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未曾公然反抗过教王。。

    ““那你要我们怎么办？”他喃喃苦笑，“自古正邪不两立。”。

    “两人就这样僵持，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里，仿佛都有各自的坚持。。

    “没事了，”他笑着，低下头，“我不是没有死吗？不要难过。”！

    “他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想追出去，忽然间后脑重重挨了一下，眼前骤然黑了下来。……”

    “难道……就是因为他下意识说了一句“去死”？。

    原来，在极痛之后，同样也是极度的死寂。。

    “王姐……王姐……”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低声呼唤，越来越响，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然而他却僵硬在当地，心里一片空白，无法对着眼前这个疯了一样狂笑的女人说出一个字。！

    那人的声音柔和清丽，竟是女子口声，让差吏不由微微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