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征昆仑回来后的第四个月早上,霍展白在六剑的陪伴下来到秣陵,在天下武林面前从老阁主南宫言其手里接过了黄金九鼎,携着墨魂剑坐上了阁中的宝座。按惯例,朝廷也派出了特使前来道贺,带来了皇上特赐的尚方宝剑与免死金牌——鼎剑阁从公子舒夜创立开始,就一直鼎剑兼顾,平衡着朝野间的力量,连当朝天子都不敢小觑。
然而轿帘却早已放下,薛紫夜的声音从里面冷冷传来:“妾身抱病已久,行动不便,出诊之事,恕不能从——妙风使,还请回吧。”
“没事。”她努力笑了笑,然而冻僵的身子蓦然失去平衡,从奔驰的马上直接摔了下去!。
“姐姐,我是来请你原谅的,”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喃喃低语,“一个月之后,‘血河’计划启动,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
““不许杀他!”看到教徒上来解开金索拖走昏迷的人,薛紫夜再一次尖叫起来。!”
“明年,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瞳再大醉之后,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风,”教王蹙了蹙眉,“太失礼了,还不赶快解开薛谷主的穴?”!
“光。”
八年来,一直是她陪在浴血搏杀的自己身边,在每一条血路的尽头等待他,拯救他;那么这最后的一夜,就让他来陪伴她吧!
——难道,是再也回不去了吗?。
薛紫夜捂着咽喉喘息,脸色苍白,她冷冷看了一眼教王,顺便瞥了一眼站在一侧的妙风,闪过一丝冷嘲。妙风的手一直颤抖地按在剑上,却始终不敢拔出,此刻看得她冷冷一眼瞥过,全身不由剧烈地一震,竟是不敢对视。。
“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三日不起。!
然而长年冰冻的土坚硬如铁,她用尽全力挖下去,只在冻土上戳出一个淡白色的点。。
旋“小霍,算是老朽拜托你,接了这个担子吧——我儿南宫陌不肖,后继乏人,你如果不出来一力支撑,我又该托付于何人啊。”南宫老阁主对着他叹息,脸色憔悴。“我得赶紧去治我的心疾了,不然恐怕活不过下一个冬天。”。
““这个自然。”教王慈爱地微笑,“本座说话算话。”!
他和她,谁都不能放过谁。!
她一直是骄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
“——怎么了?难道妙水临时改了主意,竟要向薛紫夜下手?!!
“明年,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瞳再大醉之后,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断金斩?!”七剑齐齐一惊,脱口呼道。。
妙水一惊,堪堪回头,金杖便夹着雷霆之势敲向了她的天灵盖!。
他点了点头:“高勒呢?”!
“把龙血珠拿出来。”他拖着失去知觉的小橙走过去,咬着牙开口,“否则她——”。
“七星海棠,是没有解药的。。
“谷主!”绿儿担忧地在后面呼喊,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大氅追了上来,“你披上这个!”。
“捏着那条半死的小蛇,他怔怔想了半晌,忽然觉得心惊,霍然站起。!
她犹自记得从金陵出发那一夜这个男子眼里的热情和希翼——在说出“我很想念她”那句话时,他的眼睛里居然有少年人初恋才有的激动和羞涩,仿佛是多年的心如死灰后,第一次对生活焕发出了新的憧憬。。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悲凉,眷恋,信任,却又带着……又带着……。
“——跟了谷主那么些年,她不是不知道小姐脾气的。。
“抱歉,我还有急事。”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
他曾经被关在黑暗里七年,被所有人遗弃,与世隔绝,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她的双眼。那双眼睛里有过多少关切和叮咛,是他抵抗住饥寒和崩溃的唯一动力——他……他怎么完全忘记了呢?
然而同时被妙风护体真气反击,教王眼里妖鬼般的神色也黯淡了下去,在用尽全力的一击后,也终于是油尽灯枯,颓然地倒在玉阶上。
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雪落满了蓝发。。
妙水不由有些气不顺:自从教王把瞳交由自己发落以来,她就有了打算——。
““咔嚓!”主梁终于断裂了,重重地砸落下来,直击向地上的女医者。。
“他有些烦乱地摇了摇头。看来,这次计划成功后,无论如何要再去一趟药师谷——一定要把那个女人给杀了,让自己断了那一点念想才好。。
妙火点了点头:“那么这边如何安排?”!
“薛紫夜一打开铁门,雪光照入,就看到了牵着獒犬在不远处放风的蓝衣女子。……”
“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
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却是沉默。。
“其实,我倒不想去江南,”薛紫夜望着北方,梦呓一样喃喃,“我想去漠河以北的极北之地……听雪怀说,那里是冰的大海,天空里变幻着七种色彩,就像做梦一样。”!
纤细苍白的手指颤巍巍地伸出,指向飘满了雪的天空,失去血色的唇微微开合,发出欢喜的叹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