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第四日了……那种通过双目逐步侵蚀大脑的剧毒,已悄然抹去了他大部分的记忆:比如修罗场里挣扎求生的岁月,比如成为大光明界第一杀手、纵横西域夺取诸侯首级的惊心动魄的往事……这一切辉煌血腥的过去,已然逐步淡去,再也无法记忆。
妙风下意识地抬头,然而灰白色的天冷凝如铁,只有无数的雪花纷纷扬扬迎头而落,荒凉如死。
“这……”仰头望了望万丈绝壁,她有些迟疑地拢起了紫金手炉,“我上不去啊。”。
大惊之下,瞳运起内息,想强行冲破穴道,然而重伤如此,又怎能奏效?瞳一遍又一遍地用内息冲击着穴道,却无法移动丝毫。。
“那一瞬间,妙风想起来了——这种花纹,不正是回天令上雕刻的徽章?!”
瞳想紧闭双眼,却发现头部穴道被封后,连眼睛都已然无法闭合。。
她提着灯一直往前走,穿过了夏之园去往湖心。妙风安静地跟在她身后,脚步轻得仿佛不存在。!
然而薛紫夜静静地站在当地,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眼睁睁地看着那雷霆一击袭来,居然不闪不避——仿佛完成了这一击,她也已然可以从容赴死。
一直埋头赶路的廖青染怔了一下,侧头看着这个年轻人。
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都仿佛近在眼前,然而,却仿佛镜像的另一面永远无法再次触及。。
那一瞬间,头又痛了起来,他有些无法承受地抱头弯下腰去,忍不住想大喊出声。。
“他撩开灵前的帘幕冲进去,看到一口小小的棺材,放在灵前摇曳的烛光下。里面的孩子紧紧闭着眼睛,脸颊深深陷了进去,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总好过,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
旋谁来与他做伴?唯有孤独!。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糟了。”妙空低呼一声——埋伏被识破,而最难对付的两人还尚未入彀!!
他接二连三地削断了同僚们的手筋,举止利落,毫不犹豫——立下了这样的大功,又没了可以和他一争长短的强劲对手,这个鼎剑阁、这个中原武林,才算是落入了囊中。
““薛谷主!”他惊呼一声,连忙将她从雪地上抱起。!
“呵……不用对我说对不住,”胭脂奴哼了一声,“也亏上一次,你那群朋友在楼里喝醉了,对小姐说了你八年来的种种事情,可真是惊世骇俗呀!小姐一听,终于灰了心。”。
“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被剧毒侵蚀过的眼睛,已经完全失明了。。
瞳却没有发怒,苍白的脸上闪过无所谓的表情,微微闭上了眼睛。只是瞬间,他身上所有的怒意和杀气都消失了,仿佛燃尽的死灰,再也不计较所有加诸身上的折磨和侮辱,只是静静等待着剧毒一分分带走生命。。
“没事。”妙风却是脸色不变,“你站着别动。”!
雪怀,雪怀……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滚……给我滚……啊啊啊……”那个人在榻上喃喃咒骂,抱着自己的头,忽地用额头猛烈撞击墙壁,“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叮叮几声响,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
“全场欢声雷动,大弟子登上至尊宝座,天山派上下更是觉得面上有光——昔年的师傅、师娘、师兄妹们依次上前恭贺,然而那个新任的武林盟主却只是淡淡地笑,殊无半分喜悦,只是在卫风行上来敬酒时,微微地点了点头。!
瞳却抽回了手,笑:“如有诚意,立约的时候应该看着对方的眼睛吧?”。
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雪落满了蓝发。。
“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
“让不让?”妙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不要逼我!”……
一只白鸟飞过了紫禁城上空,在风中发出一声尖厉的呼啸,脚上系着一方紫色的手帕。
渐渐地,他们终于都醉了。大醉里,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对着虚空举起了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那是星圣女娑罗——日圣女乌玛的同族妹妹。。
这个回鹘的公主养尊处优,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混乱而危险的局面。。
““救命……救命!”远远地,在听到车轮碾过的声音,幼小的孩子脱口叫了起来。。
“她……是怎样击破了那个心如止水的妙风?。
“嘿。”那个戴着面具的人从唇间发出了一声冷笑,忽然间一振,竟将整条左手断了下来!!
“夏之园里,薛紫夜望着南方的天空,蹙起了眉头。……”
“他站住了脚,回头看她。她也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
“呵,”灯火下,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不愧是霍七公子。”。
“……是吗?”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你是他朋友吗?”!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