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一条手巾轻轻覆上来,替她擦去额上汗水。
“妙水信里说,教王这一次闭关修习第九重铁马冰河心法,却失败了!目下走火入魔,卧病在床,根本无力约束三圣女、五明子和修罗场,”妙火简略地将情况描述,“教里现在明争暗斗,三圣女那边也有点忍不住了,怕是要抢先下手——我们得赶快行动。”。
“沫儿的病已然危急,我现下就收拾行装,”廖青染将桌上的东西收起,吩咐侍女去室内整理药囊衣物,“等相公回来了,我跟他说一声,就和你连夜下临安。”。
“应该是牢狱里太过寒冷,她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声音清浅而空洞。!”
这哪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迷倒无数江湖女子的卫五公子?分明是河东狮威吓下的一只绵羊。霍展白在一旁只看得好笑,却不敢开口。。
然而……为什么在这一刻,心里会有深刻而隐秘的痛?他……是在后悔吗?!
没有月亮的夜里,雪在无休止地飘落,模糊了那朝思暮想的容颜。
为了脱离中原武林,他装作与霍展白争夺新任阁主之位,失败后一怒杀伤多名长老远走西域;为了取信教王,他与追来的霍展白于星宿海旁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杀,最后被霍展白一剑废掉右手,有洞穿了胸口。
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不说这些。喝酒!”。
唉……对着这个戴着微笑面具、又没有半分脾气的人,她是连发火或者抱怨的机会都找不到——咬了一口软糕,又喝了一口药酒,觉得胸口的窒息感稍稍散开了一些。望着软糕上赫然的两个手印,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样高深的绝学却被用来加热残羹冷炙,当真是杀鸡用牛刀了。。
“走过了那座白玉长桥,绝顶上那座金碧辉煌的大殿进入眼帘。他一步一步走去,紧握着手中的沥血剑,开始一分分隐藏起心里的杀气。!
剧痛过去,全身轻松许多,霍展白努力地想吐出塞到嘴里的布,眼睛跟着她转。。
旋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幽然神秘,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回鹘人入侵了家园,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折柳》,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
如果薛紫夜提出这种要求,即使教王当下答应了,日后也会是她杀身之祸的来源!!
“还没死。”感觉到了眼皮底下的眼睛在微微转动,她喃喃说了一句,若有所思——这个人的伤更重于霍展白,居然还是跟踪着爬到了这里!
““嘎——”显然是熟悉这里的地形,白鸟直接飞向夏之园,穿过珠帘落到了架子上,大声地叫着,拍打翅膀,希望能立刻引起女主人的注意。!
瞳眼看着赤迅速离开,将视线收回。。
““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从那里带出来了……”。
“徐夫人便是在此处?”廖青染背着药囊下马,看着寒柳间的一座小楼,忽然间脸色一变,“糟了!”。
他凝望着墓碑,轻声低语:“我来看你们了。”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
不等夏浅羽回答,他已然呼啸一声,带着雪鹞跃出了楼外。。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霍展白垂头沉默。。
“她脱口惊呼,然而声音未出,身体忽然便腾空而起。!
——卫五,是的,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
有些不安:她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情,却不肯说出来。。
“然而,随她猝然地离去,这一切终归都结束了……。
卫风行震了一震,立刻侧身一溜,入了内室。……
薛紫夜将桌上的药枕推了过去:“先诊脉。”
“哧啦——”薛紫夜忽然看到跑在前面的马凭空裂开成了两半!
霍展白低低“啊”了一声,却依旧无法动弹。。
——卫五,是的,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
“薛紫夜抱着他的头颅,轻柔而小心地舔舐着他眼里的毒。他只觉她的气息吹拂在脸上,清凉柔和的触觉不断传来,颅脑中的剧痛也在一分分减轻。。
“她缓缓站了起来,伫立在冰上,许久许久,开口低声道:“明日走之前,帮我把雪怀也带走吧。”。
她甚至比他自己更熟悉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他背后有数条长长的疤,干脆利落地划过整个背部,仿佛翅膀被“刷”的一声斩断留下的痕迹。那,还是她三年前的杰作——在他拿着七叶明芝从南疆穿过中原来到药师谷的时候,她从他背部挖出了足足一茶杯的毒砂。!
““哧啦——”薛紫夜忽然看到跑在前面的马凭空裂开成了两半!……”
“那一支遗落在血池里的筚篥,一直隐秘地藏在他的怀里,从未示人,却也从未遗落。。
没有现身,更没有参与,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
“……”那个人居然还开着一线眼睛,看到来人,微弱地翕动着嘴唇。!
“多谢。”妙风欣喜地笑,心里一松,忽然便觉得伤口的剧痛再也不能忍受,低低呻吟一声,手捂腹部踉跄跪倒在地,血从指间慢慢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