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剑于山庄门口齐齐翻身下马时,长久紧闭的门忽然打开,所有下人都惊讶地看到霍七公子正站在门后——他穿着一件如雪的白衣,紧握着手里纯黑色的墨魂剑,脸上尚有连日纵酒后的疲惫,但眼神却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清醒冷锐。
“就在这里。”她撩开厚重的帘子,微微咳嗽,吃力地将用大氅裹着的人抱了出来。
“瞳呢?”她冲口问,无法掩饰自己对那个叛乱者的关切。。
“那么,我想知道,明介你会不会——”她平静地吐出最后几个字,“真的杀我?”。
“来到秋之苑的时候,一打开门险些被满室的浓香熏倒。!”
那个在乌里雅苏台请来的车夫,被妙风许诺的高昂报酬诱惑,接下了这一趟风雪兼程的活儿,走了这一条从未走过的昆仑之旅。。
“人呢?人呢?”他终于忍不住大叫了一声,震得尘土簌簌下落,“薛紫夜,你再不出来,我要把这里拆了!”!
妙水哧地一笑,提起了剑对准了他的心口:“这个啊,得看我高不高兴。”
“你没事?”他难得收敛了笑容,失惊。
“很可怕吧?”教王背对着她,低低笑了一声,“知道吗?我也是修罗场出来的。”。
这个号称极乐天国的绝顶乐园里,充溢着浓浓的血腥味。落回玉座上的仙风道骨的教王,肩膀和右肋上已然见了血,正剧烈地喘息,看着一地的残骸。。
“贴身随从摇摇头:“属下不知——教王出关后一直居于大光明殿,便从未露面过。”!
赤立刻化为一道红光,迅速跃入了雪地,闪电一样蜿蜒爬行而去。随之剑柄里爬出了更多的蛇,那些细如线头的蛇被团成一团塞入剑柄,此刻一打开立刻朝着各个方向爬出——这是昆仑血蛇里的子蛇,不畏冰雪,一旦释放,便会立刻前去寻找母蛇。。
旋很多时候,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
“薛紫夜锁好牢门,开口:“现在,我们来制订明天的计划吧。”!
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
她咬紧了牙,足间霍然加力,带着薛紫夜从坍塌的断桥上掠起,用尽全力掠向对岸,宛如一道陡然划出的虹。然而那一道掠过雪峰的虹渐渐衰竭,终究未能再落到桥对面。
“她叹息了一声:看来,令他一直以来如此痛苦的,依然还是那个女人。!
“不要担心,我立刻送你回药师谷。”妙风看到那种诡异的颜色,心里也隐隐觉得不详,“已经快到乌里雅苏台了——你撑住,马上就可以回药师谷了!”。
“薛紫夜眉梢一挑,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曾经有一次,关东大盗孟鹄被诊断出绝症,绝望之下狂性大发,在谷里疯狂追杀人,一时无人能阻止。蓝发的年轻弟子在冬之馆拦下了他,脸上笑容未敛,只一抬手,便将其直接毙于掌下!。
他……又在为什么而悲伤?!
——果然,是这个地方?!。
“——五明子里仅剩的妙空使,却居然勾结中原武林,把人马引入了大光明宫!。
——这分明是蜀中唐门的绝密暗器,但自从唐缺死后便已然绝迹江湖,怎么会在这里?。
““真厉害,”虽然见过几次了,她还是忍不住惊叹,“你养的什么鸟啊!”!
“啊——”药师谷的女子们何曾见过如此惨厉场面,齐齐失声尖叫,掩住了眼睛。。
“薛谷主,怎么了?”窗外忽然有人轻声开口,吓了她一跳。。
““她……葬在何处?”终于,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
雪鹞仿佛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咕噜了一声振翅飞起,消失在茫茫的风雪里。……
薛紫夜起来的时候,听到有侍女在外头欢喜地私语。她有些发怔,仿佛尚未睡醒,只是拥着狐裘在榻上坐着——该起身了。该起身了。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冷醒而严厉。
“走吧。”没有半句客套,他淡然转身,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眼里忽然泛出一丝细微的冷嘲,转瞬消散。。
这个女人作为“药鼎”和教王双修合欢之术多年,如今仿佛由内而外都透出柔糜的甜香来。然而这种魅惑的气息里,总是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揣测的神秘,令人心惊。他们两个各自身居五明子之列,但平日却没有什么交情,奇怪的是,自己每一次看到她,总是有隐隐的不自在感觉,不知由何而起。。
“薛紫夜靠在白玉栏杆上看着她带着妙风平安落地,一颗心终于也落了地,身子一软,再也无法支持地跌落。她抬起头,望着无数雪花在空气中飞舞,唇角露出一丝解脱般的笑意。。
“一路上,风渐渐温暖起来,雪落到半空便已悄然融化。。
“我先走一步,”他对夏浅羽道,“等临安的事情完结后,再来找你们喝酒。”!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联想起这八年来一直困扰她的事,想起那个叫沫儿的孩子终究无法治好,她的心就更加地难受——无能为力……尽管她一直被人称为“神医”,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医生,而不是神啊!。
薛紫夜醒来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黎明。。
“妙风使。”!
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然而,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