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雪鹞从脚爪上啄下了那方手巾，挂在梅枝上，徘徊良久。

    她点起了火折子，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囊，轻轻按着他的肩膀：“坐下，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千里之外，一羽雪白的鸟正飞过京师上空，在紫禁城的风雪里奋力拍打着双翅，一路向北。。

    “那个女人，果然是处心积虑要对付他！！”

    霍展白翻身上马，将锦囊放回怀里，只觉多年来一桩极重的心事终于了结。放眼望去，忽然觉得天从未有如此之高旷，风从未如此之和煦，不由仰头长啸了一声，归心似箭——当真是“漫卷诗书喜欲狂”啊！。

    不过几个月不见，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

    荒原上，一时间寂静如死。

    “瞳公子？”教徒低着头，有些迟疑地喃喃，“他……”

    霍展白抬起头，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失声道：“妙风？”。

    他咬紧牙点了点头，也不等她领路，就径自走了开去。。

    “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翻身上马，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

    “杀过。”妙风微微地笑，没有丝毫掩饰，“而且，很多。”。

    旋“嘎——”忽然间，雪里传来一声厉叫，划破冷风。。

    “那些……那些都是什么？黑暗的房间……被铁链锁着的双手……黑夜里那双清澈的双眸，静静凝视着他。血和火燃烧的夜里，两个人的背影，瞬间消失在冰面上。！

    “你……”她愕然望着他，不可思议地喃喃，“居然还替他说话。”！

    “光。”

    “女医者从乌里雅苏台出发的时候，昆仑绝顶上，一场空前绝后的刺杀却霍然拉开了序幕。！

    湖面上冰火相煎，她忍不住微微咳嗽，低下头望着冰下那张熟悉的脸。雪怀……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因为明日，我便要去那个魔窟里，将明介带回来——。

    “妙风恭声：“还请薛谷主出手相救。”。

    渐渐地，他们终于都醉了。大醉里，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对着虚空举起了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漠河被称为极北之地，而漠河的北方，又是什么？！

    “绿儿，送客。”薛紫夜不再多说，转头吩咐丫鬟。。

    “在药师谷的那一段短短时间里，他看到过他和那个人之间，有着怎样深挚的交情。她才刚离开，如果自己就在这里杀了霍展白，她……一定会用责怪的眼神看他吧？。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我看得出，姐姐她其实是很喜欢你得。”瞳凝望着他，忽然开口，“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她此刻，定然已经坐在这里和你共饮。”！

    “薛谷主，”大殿最深处传来的低沉声音，摄回了她游离的魂魄，“你可算来了……”。

    雪鹞绕着薛紫夜飞了一圈，依依不舍地叫了几声，落到主人的肩上。霍展白策马走出几步，忽然勒转马头，对她做了一个痛饮的手势：“喂，记得埋一坛‘笑红尘’去梅树下！”。

    “他的心还没有完全冷下去，所以是无法承受那样的眼光的。。

    “追电？！”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他眼睛慢慢凝聚。……

    虽然，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

    为了这个他不惜文身吞炭，不择手段——包括和瞳这样的杀手结盟。

    他拄着金杖，眼神里慢慢透出了杀气：“那么，她目下尚未得知真相？”。

    她怔了怔，终于手一松，打开了门，喃喃道：“哦，八年了……终于是来了吗？”。

    “奇怪……这样的冰原上，怎么还会有雪鹞？他脑中微微一怔，忽然明白过来：这是人养的鹞鹰，既然他出现在雪原上，它的主人只怕也不远了！。

    “如果你还在，徒儿也不至于如今这样孤掌难鸣。。

    薛紫夜在夜中坐起，感到莫名的一阵冷意。！

    “在送她上绝顶时，他曾那样许诺——然而到了最后，他却任何一个都无法保护！……”

    “瞳惊骇地望着冰下那张脸，身子渐渐发抖，忽然间他再也无法支持，手里的银刀落在冰上，双手抱头发出痛苦凄厉的叫喊。。

    “赤，去吧。”他弹了弹那条蛇的脑袋。。

    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

    那么多的鲜血和尸体堆叠在一起，浸泡了他的前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