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谁都不能放过谁。

    他忽然笑了起来：今夕何夕？

    “是啊，”薛紫夜似完全没察觉教王累积的杀气，笑道，“教王已然是陆地神仙级的人物，这世间的普通方法已然不能令你受伤——若不是此番走火入魔，似乎还真没有什么能奈何得了教王大人呢。”。

    柳非非怔了一下，仿佛不相信多年的奔波终于有了一个终点，忽地笑了起来：“那可真太好了——记得以前问你，什么时候让我赎身跟了你去？你说‘那件事’没完之前谈不上这个。这回，可算是让我等到了。”。

    “他倒吸了一口气，脱口道：“这——”！”

    他的心还没有完全冷下去，所以是无法承受那样的眼光的。。

    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

    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卫风行低眉：“七弟，你要振作。”

    鼎剑阁七剑里的第一柄剑。

    那个害怕黑夜和血腥的孩子终于在血池的浸泡下长大了，如王姐最后的要求，他再也不曾流过一滴泪。无休止的杀戮和绝对的忠诚让他变得宁静而漠然，他总是微笑着，似乎温和而与世无争，却经常取人性命于反掌之间。。

    雪狱寂静如死。。

    “长安的国手薛家，是传承了数百年的杏林名门，居于帝都，向来为皇室的御用医生，族里的当家人世代官居太医院首席。然而和鼎剑阁中的墨家不同，薛家自视甚高，一贯很少和江湖人士来往，唯一的先例，只听说百年前薛家一名女子曾替听雪楼主诊过病。！

    治疗很成功。伤口在药力催促下开始长出嫩红色的新肉，几个缝合的大口子里也不见血再流出。她举起手指一处处按压着，一寸寸地检查体内是否尚有淤血未曾散去——这一回他伤得非同小可，不同往日可以随意打发。。

    旋她忽然想起了白日里他说过的话——。

    ““我只要你们一起坐下来喝一杯。”雅弥静静的笑，眼睛却看向了霍展白身后。！

    “后来……我求你去救我的丈夫……可你，为什么来得那么晚？！

    然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

    ““你真是个好男人。”包好了手上的伤，前代药师谷主忍不住喃喃叹息。！

    然而奇怪的是，明力根本没有躲闪。。

    “然而用尽全力，手指只是轻微地动了动——她连支配自己身体的力量都没有了。。

    “追！”徐重华一声低叱，带头飞掠了出去，几个起落消失。。

    她越笑越畅快：“是我啊！”！

    霍展白低眼，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

    “两人足间加力，闪电般地扑向六位被吊在半空的同僚，双剑如同闪电般地掠出，割向那些套喉的银索。只听铮的一声响，有断裂的声音。一个被吊着的人重重下坠。。

    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

    ““唔。”第一针刺入的是脊椎正中的天突穴，教王发出一声低吟，眉头微微蹙起——妙风脸色凝重，一时几乎忍不住要将手按上剑柄。然而薛紫夜出手快如闪电，第一针刺入后，璇玑、华盖、紫宫、玉堂、檀中五穴已然一痛，竟是五根金针瞬间一起刺入。！

    他想问她，想伸出手去抹去她眼角的泪光，然而在指尖触及脸颊前，她却在雪中悄然退去。她退得那样快，仿佛一只展翅的白蝶，转瞬融化在冰雪里。。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满面风尘，仿佛是长途跋涉而来，全身沾满了雪花，隐约可以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人，那个人深陷在厚厚的狐裘里，看不清面目，只有一只苍白的手无力垂落在外面。。

    “这个魔教的人，竟然和明介一模一样的疯狂！。

    那么，在刺杀之后，她又去了哪里？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

    杀人……第一次杀人。

    霍展白骤然一惊，退开一步，下意识地重新握紧了剑柄，仔细审视。这个人的生气的确已经消散，雪落到他的脸上，也都不会融化。

    “当然不是！唉……”百口莫辩，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

    七雪？第六夜霍展白在扬州二十四桥旁翻身下马。。

    ““可算是回来了呀，”妙水掩口笑了起来，美目流转，“教王等你多时了。”。

    ““还不快拉下帘子！”门外有人低叱。。

    那一日，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她终于无法忍受，忽然站起，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直面他，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薛紫夜刹那间便是一惊：那、那竟是教王？……”

    ““咦，小姐，你看他怎么了？”绿儿注意到了泡在木桶药汤里的人忽然呼吸转急，脸色苍白，头上沁出了细密的冷汗，脖子急切地转来转去，眼睛紧闭，身体不断发抖。。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没有现身，更没有参与，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

    他不再去确认对手的死亡，只是勉力转过身，朝着某一个方向踉跄跋涉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