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那些女子手持十八般器具逼过来,不由微微一震:他太熟悉这种疗程了……红橙金蓝绿,薛紫夜教出来的侍女个个身怀绝技,在替人治疗外伤的时候,动作整齐得如同一个人长了八只手。
然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
她沉迷于那些象征命运的涡流中,看得出神,没有觉察门口一个人已悄然出现。。
――这个人刚从血腥暴乱中夺取了大光明宫地至高权力,此刻不好好坐镇西域,却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得知南宫老阁主病重,想前来打乱中原武林的局面?。
““而且,我不喜欢这些江湖人,”她继续喃喃,完全不顾身边就躺着一个,“这种耗费自己生命于无意义争夺的人,不值得挽救——有那个时间,我还不如多替周围村子里的人看看风寒高热呢!”!”
薛紫夜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我明白了。”。
她俯身温柔地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告别的吻,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望着怀中睡去的女子,心里却忽然也涌起了暖意。
那个女子无声地点头,走过来。
明介走了,霍展白也走了。。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南宫言其老阁主竟然很快就随之而来,屈尊拜访。更令他惊讶的是,这位老人居然再一次开口,恳请他出任下一任鼎剑阁阁主——。
“飘飞的帷幔中,蓝衣女子狐一样的眼里闪着快意的光,看着目眦欲裂的老人,“是啊……是我!薛紫夜不过是引开你注意力的幌子而已——你这种妖怪一样的人,光用金针刺入,又怎么管用呢?除非拿着涂了龙血之毒的剑,才能钉死你啊!”!
“是、是人家抵押给我当诊金的……我没事……”薛紫夜衰弱地喃喃,脸色惨白,急促地喘息,“不过,麻烦你……快点站起来好吗……”。
旋她怔了怔,终于手一松,打开了门,喃喃道:“哦,八年了……终于是来了吗?”。
““你到底开不开窍啊!”她把手里的金针一扔,俯过身去点着他的胸口,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那个教王是不是给你吃了迷药?我想救你啊……你自己怎么不当一回事?”!
他点了点头:“高勒呢?”!
然而用尽全力,手指只是轻微地动了动——她连支配自己身体的力量都没有了。
“最好的医生?内心的狂喜席卷而来,那么,她终是有救了?!!
霍展白释然,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
“她还在微弱地呼吸,神志清醒无比,放下了扣在机簧上的手,睁开眼狡黠地对着他一笑——他被这一笑惊住:方才……方才她的奄奄一息,难道只是假装出来的?她竟救了他!。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她叫他弟弟,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那样地快乐而自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
“看这个标记,”卫风行倒转剑柄,递过来,“对方应该是五明子之一。”!
“霍公子……”霜红忽地递来一物,却是一方手巾,“你的东西。”。
“那一瞬间,孩子的思维化为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话响彻脑海——。
“不好!”妙水脸色陡然一变,“他要毁了这个乐园!”。
“薛紫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奔驰的马背上。!
她望着雪怀那一张定格在十二年前的脸,回忆起那血腥的一夜,锥心刺骨的痛让她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只是为了一颗龙血珠,只是为了一颗龙血珠。。
卫风行和夏浅羽对视了一眼,略略尴尬。。
“执掌大光明宫修罗场的瞳,每年从大光明界的杀手里选取一人,连续八年训练成八骏——一曰追风,二曰白兔,三曰蹑景,四曰追电,五曰飞翩,六曰铜爵,七曰晨凫,八曰胭脂,个个都是独当一面的杀手、修罗场最精英的部分,直接听从瞳的指挥。。
“嗯?”薛紫夜支起下巴看着他,眼色变了变,忽地眯起了眼睛笑,“好吧,那你赶快多多挣钱,还了这六十万的诊金。我谷里有一群人等米下锅呢!”……
妙风默然低下了头,不敢和她的眼光对视。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来到秋之苑的时候,一打开门险些被满室的浓香熏倒。。
薛紫夜强自压住了口边的惊呼,看着露出来的后背。。
““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已经死了两个时辰了。”女医者俯下身将那只垂落在外的手放回了毛裘里——那只苍白的手犹自温暖柔软,“你一定是一路上不断地给她输入真气,所以尸身尚温暖如生。其实……”。
“那人的声音柔和清丽,竟是女子口声,让差吏不由微微一惊。。
两个人的表情都是那么急切,几乎是恨不得用自己的命来换孩子的命。她给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搭过脉,刚一为难地摇头,那两个人一齐跪倒在门外。!
““不过,等我杀了教王后……或许会开恩,让你早点死。”……”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她不解地望着他:“从小被饲冰蚕之毒,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
他陡然间有一种恍惚,仿佛这双眼睛曾经在无数个黑夜里就这样地凝视过他。他颓然松开了手,任凭她将金针刺落,刺入武学者最重要的气海之中。!
“太奇怪了……”薛紫夜在湖边停下,转头望着他,“你和他一样杀过那么多的人,可是,为什么你的杀气内敛到了如此境地?你的武功更在他之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