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凫忽然大笑起来,在大笑中,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
那一夜……那血腥屠戮的一夜,自己在奔跑着,追逐那两个人,双手上染满了鲜血。
剑势到了中途陡然一弱,停在了半空。。
薛紫夜怔怔望着这个蓝发白衣的青年男子,仿佛被这样不顾一切的守护之心打动,沉默了片刻,开口:“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停车为我渡气,马车又陷入深雪——如此下去,只怕来不及赶回昆仑救你们教王。”。
“那一击的力量是骇人的,妙风在铜爵那一斩发出后随即抢身斜向冲出,并未直迎攻击。他的身形快如鬼魅,一瞬间就穿过雪雾掠了出去,手中的剑划出一道雪亮的弧,一闪即没——!”
那场血腥的屠杀已经过去了十二年。可那一对少年男女从冰上消失的瞬间,还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记忆里——如果那个时候他手下稍微容情,可能那个叫雪怀的少年就已经带着她跑远了吧?就可以从那场灭顶之灾里逃脱,离开那个村子,去往极北的冰之海洋,从此后隐姓埋名地生活。。
他是“那个人”的朋友。!
“秋水……不是、不是这样的!”那个人发出了昏乱而急切的低语。
他在那一刹已经追上了,扳住了那个少年的肩膀,微笑道:“瞳,所有人都抛弃了你。只有教王需要你。来吧……来和我们在一起。”
她抬起头,缓缓看了这边一眼。。
“浅羽?”他一怔,剑锋停顿,讷讷道。。
“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旋“畜生。”薛紫夜双手渐渐颤抖,咬着牙一字一字出口,“畜生!”。
“这、这算是什么!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善意,他霍然抬起手,反扣住了那只充满了悲悯的手,狠狠将她一把按到了铁笼壁上!!
在轰然巨响中,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看住了她。!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谷里一切依旧,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
在那个失去孩子的女子狂笑着饮下毒药的刹那,千里之外有人惊醒。。
“霍展白抬起头,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失声道:“妙风?”。
“这位客官,你是……”差吏迟疑着走了过去,开口招呼。。
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
然而,那一骑,早已消失在漫天的大雪里,如冰呼啸,一去不回头。。
“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薛紫夜示意妙风停下了车。。
“咦?没人嘛。”当先走出的绿衣使女不过十六七岁,身段袅娜,容颜秀美。。
“大雪还在无穷无尽地落下,鹅毛一样飘飞,落满了他们两个人全身。风雪里疾驰的马队,仿佛一道闪电撕裂开了漫天的白色。!
不等妙风回答,她娇笑着从白玉桥上飘然离去,足下白雪居然完好如初。。
妙风跟在她后面,轻得听不到脚步声。。
“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这一次她愿意和他们结盟,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其实对于这个女人的态度,他和妙火一直心里没底。……
徐重华看到他果然停步,纵声大笑,恶狠狠地捏住卫风行咽喉:“立刻弃剑!我现在数六声,一声杀一个!”
还是,只是因为,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
显然刚才一番激战也让他体力透支,妙风气息甫平,眼神却冰冷:“我收回方才的话:你们七人联手,的确可以拦下我——但,至少要留下一半人的性命。”。
教王的那一掌已然到了薛紫夜身前一尺,激烈浑厚的掌风逼得她全身衣衫猎猎飞舞。妙风来不及多想,急速在中途变招,一手将她一把拉开,抢身前去,硬生生和教王对了一掌!。
“他们两个,一个是帝都杏林名门的天之骄女,一个是遥远极北村落里的贫寒少年——他们的一生本该没有任何交集,本该各自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
““怎么?看到老相好出嫁,舍不得了?”耳边忽然有人调侃,一只手直接拍到了他肩上。。
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但却还不曾想过,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
“然而无论怎样严刑拷打,瞳却一直缄口不言。。
已经是第四日了……那种通过双目逐步侵蚀大脑的剧毒,已悄然抹去了他大部分的记忆:比如修罗场里挣扎求生的岁月,比如成为大光明界第一杀手、纵横西域夺取诸侯首级的惊心动魄的往事……这一切辉煌血腥的过去,已然逐步淡去,再也无法记忆。。
薛紫夜并不答应,只是吩咐绿儿离去。!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