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马车戛然而止,披着黑色斗篷的中年男人从马车上走下来,一路踏过尸体和鲜血,气度沉静如渊停岳峙,所到之处竟然连凶狠的野狼也纷纷退避。
他再也不容情,对着手无寸铁的同僚刺出了必杀的一剑——那是一种从心底涌出的憎恨与恶毒,恨不能将眼前人千刀万剐、分尸裂体。那么多年了,无论在哪一方面,眼前这个人时刻都压制着他,让他如何不恨?
“雪怀……”薛紫夜喃喃叹息,揭开了大氅一角,看了看那张冰冷的脸,“我们回家了。”。
“这……”霍展白有些意外地站起身来,刹那间竟有些茫然。。
“他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薛紫夜一直在黑暗中凝望着自己,叫着那个埋葬了十二年的名字。!”
“明年,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瞳再大醉之后,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她伸出手去探着他顶心的百汇穴,发现那里果然已经不再有金针:“太好了!”!
大惊之下,瞳运起内息,想强行冲破穴道,然而重伤如此,又怎能奏效?瞳一遍又一遍地用内息冲击着穴道,却无法移动丝毫。
而这个风雪石阵,便是当时为避寻仇而设下。
她是他生命里曾经最深爱的人,然而,在十多年的风霜摧折之后,那一点热情却已然被逐步地消磨,此刻只是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和空茫。。
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什么?”。
““你不会想反悔吧?”雅弥蹙眉。!
她又望了望西方的天空,眉间的担忧更深——明介,如今又是如何?就算是他曾经欺骗过她、伤了她,但她却始终无法不为他的情况担忧。。
旋他下意识地,侧头望了望里面。。
““杀过。”妙风微微地笑,没有丝毫掩饰,“而且,很多。”!
那个白衣弟子颤了一下,低低答了一声“死了”,便不多言。!
霍展白眼色变了变——谁下的手,居然连薛紫夜都无法治疗?
“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呼啸掠过耳边,宛如哭泣。!
冰上那个紫衣女子缓缓站了起来,声音平静:“过来,我在这里。”。
“霍展白怔住,握剑的手渐渐发抖。。
霍展白忽然间有些愤怒——虽然也知道在这样的生死关头,这种愤怒来的不是时候。。
——明介,我绝不会再让你回那个黑暗的地方去了。!
他说话的语气,永远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薛紫夜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这个看似温和宁静的人,身上其实带着和瞳一样的黑暗气息。西归的途中,他一路血战前行,蔑视任何生命:无论是对牲畜,对敌手,对下属,甚或对自身,都毫不容情!。
““这个,恕难从命。”薛紫夜冷冷的声音自轿帘后传出。。
他不去回想以往的岁月,因为这些都是多余的。。
“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然而,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
“谷主医称国手,不知可曾听说过‘沐春风’?”他微笑着,缓缓平抬双手,虚合——周围忽然仿佛有一张罩子无形扩展开来,无论多大的风雪,一到他身侧就被那种暖意无声无息地融化!。
“属下……”正面相抗了这一击,妙风却有些不知所措——他并未想过要背叛教王,只是那个刹那来不及多想,他绝对不能让薛紫夜死在自己眼前!。
“妙风的手臂在大氅里动了一下,从马上一掠而下,右手的剑从中忽然刺出。。
——有人走进来。是妙水那个女人吗?他懒得抬头。……
剑势到了中途陡然一弱,停在了半空。
瞳的瞳孔忽然收缩。
“不要担心,我立刻送你回药师谷。”妙风看到那种诡异的颜色,心里也隐隐觉得不详,“已经快到乌里雅苏台了——你撑住,马上就可以回药师谷了!”。
“还不快拉下帘子!”门外有人低叱。。
““找到了!”沉吟间,却又听到卫风行在前头叫了一声。。
““好!好!好!”他重重拍着玉座的扶手,仰天大笑起来,“那么,如你们所愿!”。
他喝得太急,呛住了喉咙,松开了酒杯撑着桌子拼命的咳嗽,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然而新教主根本不顾这些,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不停地咳嗽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光。那一刻的他,根本不像一个控制西域的魔宫新教王,而只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冒犯了。”妙风叹了口气,扯过猞猁裘将她裹在胸口,跃上马背,一手握着马缰继续疾驰,另一只手却回过来按在她后心灵台穴上,和煦的内息源源不断涌入,低声道:“如果能动,把双手按在我的璇玑穴上。”……”
““呵呵,”廖青染看着他,也笑了,“你如果去了,难保不重蹈覆辙。”。
为了脱离中原武林,他装作与霍展白争夺新任阁主之位,失败后一怒杀伤多名长老远走西域;为了取信教王,他与追来的霍展白于星宿海旁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杀,最后被霍展白一剑废掉右手,有洞穿了胸口。。
这样的记忆,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反而更好吧?!
“这样的话,实在不像一个即将成为中原霸主的人说的啊……”雅弥依然只是笑,声音却一转,淡然道,“瞳,也在近日登上了大光明宫教王的宝座――从此后,你们就又要重新站到巅峰上对决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