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展白低下头去，用手撑着额头，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

    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遥远的昆仑山顶上，瞳缓缓睁开了眼睛。

    “薛谷主！”妙风手腕一紧，疾驰的马车被硬生生顿住。他停住了马车，撩开帘子飞身掠入，一把将昏迷的人扶起，右掌按在了她的背心灵台穴上，和煦的内力汹涌透入，运转在她各处筋脉之中，将因寒意凝滞的血脉一分分重新融化。。

    在侍从带着薛紫夜离开后，大光明殿里重新陷入了死寂。。

    “一直埋头赶路的廖青染怔了一下，侧头看着这个年轻人。！”

    ——她的笑容在眼前反复浮现，只会加快他崩溃的速度。。

    遥远的北方，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呼啸如鬼哭。！

    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狂奔无路，天地无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一分分地死去，恨不能以身相代。

    “愚蠢！你怎么还不明白？”霍展白顿足失声。

    他无法回答，只是在风雪里解下猞猁裘，紧紧拥住那个筋疲力尽的女医者。猞猁裘里的女子在慢慢恢复生气，冻得发抖的身子紧紧靠着他的胸口，如此地信任而又倚赖——。

    ——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

    “她急急伸出手去，手指只是一搭，脸色便已然苍白。！

    “什么？”他猛然惊醒，下意识地去抓秋水音的手，然而她却灵活地逃脱了。。

    旋“回来了？”她在榻边坐下，望着他苍白疲倦的脸。。

    “霍展白起身欲追，风里忽然远远传来了一句话——！

    薛紫夜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眼睛里却殊无笑意——如果……如果让他知道，八年前那一张荟萃了天下奇珍异宝的药方，原来只是一个骗局，他又会怎样呢？！

    “看得见影子了吗？”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问。

    “瞬间碾过了皑皑白雪，消失在谷口漫天的风雪里。！

    妙风低下头，看了一眼睡去的女子，忽然间眉间掠过一丝不安。。

    ““追！”徐重华一声低叱，带头飞掠了出去，几个起落消失。。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喃喃着：“乖啦……沫儿不哭，沫儿不哭。娘在这里，谁都不敢欺负你……不要哭了……”。

    这边刚开始忙碌，门口已然传来了推门声，有人急速走入，声音里带着三分警惕：“小青，外头院子里有陌生人脚印——有谁来了？”！

    妙风无言。。

    “他说得很慢，说一句，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

    “你——”不可思议地，他回头看着将手搭在他腰畔的薛紫夜。。

    “霍展白皱了皱眉头，向四周看了一下：“瞳呢？”！

    ――是的，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虽九死而不悔。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不离不弃，永远鲜明如新。。

    “这是临别赠言吗？”霍展白大笑转身，“我们都愚蠢。”。

    “他心下焦急，顾不得顾惜马力，急急向着西方赶去。。

    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风从耳畔呼啸而过，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转眼间，已经是二十多年。……

    ——沥血剑！

    不同的是，这一次霍展白默默陪在她的身边，撑着伞为她挡住风雪。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前辈，怎么？”霍展白心下也是忐忑。。

    “还是，只是因为，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

    ““姐姐，我是来请你原谅的，”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喃喃低语，“一个月之后，‘血河’计划启动，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

    “薛谷主！若你执意不肯——”一直柔和悦耳的声音，忽转严肃，隐隐透出杀气。！

    “这个救人的医者，会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吧？……”

    “原来是为了这个！真的是疯了……他真的去夺来了万年龙血赤寒珠？！。

    “是的，我还活着。”黑夜里那双眼睛微笑起来了，即使没有用上瞳术也令人目眩，那个叛乱者在黑暗里俯下身，捏住了回鹘公主的下颌，“你很意外？”。

    然而用尽全力，手指只是轻微地动了动——她连支配自己身体的力量都没有了。！

    他们喝得非常尽性，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关于武林，关于天下，关于武学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