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濒死的她感到莫名的喜悦,以惊人的力气抬起了手,想去触摸那个声音的来源——然而因为剧毒的侵蚀,却无法发出一个字来。
然后,那一杯酒被浇在了地面上,随即渗入了泥土泯灭无痕。醉眼朦胧地瞳看着那人且歌且笑,模糊地明白了对方是在赴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约――
“你……”薛紫夜怒斥,几度想站起来,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嘎!”忽然间,他听到雪鹞急促地叫了一声,从西南方飞过来,将一物扔下。。
““埋在这里吧。”她默然凝望了片刻,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开始挖掘。!”
他们曾经远隔天涯十几年,彼此擦肩亦不相识;而多年后,九死一生,再相逢,却又立刻面临着生离死别。。
“这、这……”她倒吸了一口气。!
她踉跄地朝着居所奔跑,听到背后有追上来的脚步声。
伏在地上剧烈地喘息,声音却坚定无比,“何况他已然为此痛苦。”
“三年啊……”霍展白喃喃自语,“看来这几年,不休战也不行呢。”。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是想杀了他!。
“还是,只是因为,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
他的手最终只是温柔地按上了她的肩,低声说:“姐姐,你好像很累,是不是?”。
旋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
“大光明宫里的每个人,可都不简单啊。!
曾经有一次,关东大盗孟鹄被诊断出绝症,绝望之下狂性大发,在谷里疯狂追杀人,一时无人能阻止。蓝发的年轻弟子在冬之馆拦下了他,脸上笑容未敛,只一抬手,便将其直接毙于掌下!!
“如果我执意要杀她,你——”用金杖点着他的下颌,教王冷然道,“会怎样?”
“侍女们讷讷,相顾做了个鬼脸。!
——第一次,他希望自己从未参与过那场杀戮。。
““已经快三更了。”听到门响,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你逗留得太久了,医生。”。
“抓住了,我就杀了你!”那双眼睛里,陡然翻起了疯狂的恨意,“杀了你!”。
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那是深深的紫,危险而深不见底。!
“听话。一觉睡醒,什么事都不会有了,”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喃喃说着,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那里,她曾经与他并肩血战,在寒冷的大雪里相互取暖。。
瞳蹙了蹙眉头,却无法反驳。。
““想救你这些朋友吗?”擦干净了剑,瞳回转剑锋逼住了周行之的咽喉,对着霍展白冷笑,“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放了他们。”!
妙风看得她神色好转,便松开了扶着她的手,但另一只手却始终不离她背心灵台穴。。
“瞳呢?”她冲口问,无法掩饰自己对那个叛乱者的关切。。
“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
“风,”教王蹙了蹙眉,“太失礼了,还不赶快解开薛谷主的穴?”……
霜红压低声音,只细声道:“谷主还说,如果她不能回来,这酒还是先埋着吧。独饮容易伤身。等你有了对饮之人,再来——”
“是。”霍展白恭恭敬敬地低头,“有劳廖前辈了。”
她用尽全力挣扎着想去摸怀里的金针——那些纤细锋利的医器本来是用来救人的。她继承药师谷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天职所在,然而她却用她夺去了一个病人的生命。。
“天没亮就走了,”雅弥只是微笑,“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给彼此带来麻烦。”。
““为了瞳。”妙水笑起来了,眼神冷利,“他是一个天才,可以继承教中失传已久的瞳术——教王得到他后,为了防止妖瞳血脉外传,干脆灭掉了整个村子。”。
“真像是做梦啊……那些闯入她生活的人,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结果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各奔各的前程去了。只留下她依旧在这个四季都不会更替的地方,茫然地等待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将来。。
妙风下意识地抬头,然而灰白色的天冷凝如铁,只有无数的雪花纷纷扬扬迎头而落,荒凉如死。!
“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
““赤,去吧。”他弹了弹那条蛇的脑袋。。
出谷容易,但入谷时若无人接引,必将迷失于风雪巨石之中。。
“霍七公子,其实要多谢你——”他尚自走神,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