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势是一头恶虎,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所以,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
世人都知道他痴狂成性,十几年来对秋水音一往情深,虽伊人别嫁却始终无怨无悔。然而,有谁知道他半途里却早已疲惫,暗自转移了心思。时光水一样地退去了少年时的痴狂,他依然尽心尽力照料着昔日的恋人,却已不再怀有昔时的狂热爱恋。
“等回来再一起喝酒!”当初离开时,他对她挥手,大笑。“一定赢你!”。
晚来天欲雪,何处是归途?。
““现在,结束了。”他收起手,对着那个惊呆了的同龄人微笑,看着他崩溃般在他面前缓缓跪倒,发出绝望的嘶喊。!”
然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
“快走吧!”薛紫夜打破了他的沉思,“我要见你们教王!”!
妙风闪电般看了妙水一眼——教王,居然将身负重伤的秘密都告诉妙水了?!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
“抓住了,我就杀了你!”那双眼睛里,陡然翻起了疯狂的恨意,“杀了你!”。
“——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
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俯身拍开封土,果然看到了一瓮酒。。
旋“雪怀!”她再也按捺不住,狂喜地奔向那飘着雪的湖面,“等等我!”。
“走出夏之园,冷风夹着雪吹到了脸上,终于让他的头脑冷了下来。他握着手里那颗血红色的珠子,微微冷笑起来,倒转剑柄,“咔”的一声拧开。!
种种恩怨深种入骨,纠缠难解,如抽刀断水,根本无法轻易了结。!
他被吓得哭了,却还是不敢去拿那把刀。
“八年前,为了打入昆仑大光明宫卧底,遏止野心勃勃试图吞并中原武林的魔宫,这个昔年和霍展白一时瑜亮的青年才俊,曾经承受了那么多——!
妙风同样默不做声地跟在她身后,来到村子北面的空地上。。
“那场血腥的屠杀已经过去了十二年。可那一对少年男女从冰上消失的瞬间,还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记忆里——如果那个时候他手下稍微容情,可能那个叫雪怀的少年就已经带着她跑远了吧?就可以从那场灭顶之灾里逃脱,离开那个村子,去往极北的冰之海洋,从此后隐姓埋名地生活。。
“薛谷主,你醒了?”乐曲随即中止,车外的人探头进来。。
她转过头,看到了车厢里静静躺在狐裘中沉睡的弟子。小夜,小夜……如今不用再等百年,你就可以回到冰雪之下和那个人再度相聚。你可欢喜?!
——难道,是再也回不去了吗?。
““雅弥!”薛紫夜脱口惊呼,心胆欲裂地向他踉跄奔去。。
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颓然地将酒放下,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
“妙风默默颔首,看着她提灯转身,朝着夏之园走去——她的脚步那样轻盈,不惊起一片雪花,仿佛寒夜里的幽灵。这个湖里,藏着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
一旁的霜红及时地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拉了出去。。
然而,在睁开眼的瞬间,忽然有什么温软湿润的东西轻轻探了进来,触着失明的眼球。。
“老五那个家伙,真是有福气啊。。
为什么要学医呢?廖谷主问他:你只是一个杀人者。……
那些怒潮汹涌而出,从心底冲入了他的颅脑,再从他的眼中如雨一般坠落。
这一次醒转,居然不是在马车上。她安静地睡在一个炕上,身上盖着三重被子,体内气脉和煦而舒畅。室内生着火,非常温暖。客舍外柳色青青,有人在吹笛。
薛紫夜一怔:“命你前来?”。
瞳在黑暗中霍然坐起,眼神里闪着野兽一样的光:不好!。
“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
“薛紫夜捂着咽喉喘息,脸色苍白,她冷冷看了一眼教王,顺便瞥了一眼站在一侧的妙风,闪过一丝冷嘲。妙风的手一直颤抖地按在剑上,却始终不敢拔出,此刻看得她冷冷一眼瞥过,全身不由剧烈地一震,竟是不敢对视。。
所有的杀气忽然消散,他只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缓缓合起眼睛,唇角露出一个苦笑。!
“薛紫夜坐在黑暗里,侧头倾听着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感觉到手底下的人还在微微发抖。过了整整一天,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反抗也逐步地微弱下去。……”
““光。”。
“风,把他追回来。”教王坐在玉座上,戴着宝石指环的手点向那个少年,“这是我的瞳。”。
“但既然薛谷主为他求情,不妨暂时饶他一命。”教王轻描淡写地承诺。!
从哪里来?他从哪里……他忽然间全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