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第四日了……那种通过双目逐步侵蚀大脑的剧毒，已悄然抹去了他大部分的记忆：比如修罗场里挣扎求生的岁月，比如成为大光明界第一杀手、纵横西域夺取诸侯首级的惊心动魄的往事……这一切辉煌血腥的过去，已然逐步淡去，再也无法记忆。

    他无法忘记在一剑废去对方右手时徐重华看着他的眼神。

    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风更急，雪更大。。

    ““看到了吗？这就是瞳！”！”

    然而，一想到药师谷，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温柔而又悲哀。明介……明介……恍惚间，他听到有人细微地叫着，一双手对着他伸过来。。

    就算她肯相信，可事到如今，也绝不可能放过自己了。她费了那么多年心血才夺来的一切，又怎能因为一时的心软而落空？所以，宁可还是不信吧……这样，对彼此，都好。！

    无论如何，不把他脑中的病痛解除，什么都无法问出来。

    看到他这样漠然的表情，薛紫夜忽地惊住，仰起脸望着他，手指深深掐进了那个木无表情的人的肩膀，艰难地开口：“难道……是你做的？是你做的吗！”

    在那一瞬间，妙风霍然转身！。

    这里是修罗场里杀手们的最高境界：超出六畜与生死两界，得大光明。那是多年苦练终于出头的象征，严酷的淘汰中，只有极少数杀手能活着进入光明界——活着的，都成为了大光明宫顶尖的杀手精英。就如……他和妙风。。

    “仿佛是觉得疲倦已极，她裹着金色的猞猁裘，缩在他胸前静静睡去。！

    ——雪域绝顶上，居然还藏着如此庞大的世界！。

    旋紫夜，我将不日北归，请在梅树下温酒相候。。

    “他霍然一惊——不要担心教王？难道、难道她要……！

    大光明宫教王麾下，向来有三圣女、五明子以及修罗场三界。而风、火、水、空、力五明子中，妙水、妙火、妙空、明力都是中原武林闻声变色的人物，唯独妙风最是神秘，多年来江湖中竟从未有人见过其真容，据说此人是教王的心腹，向来不离教王左右。！

    “不是七星海棠。”女医者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悲哀，叹了口气，“你看看他咽喉上的廉泉穴吧。”

    “然而在这样的时候，雅弥却悄然退去，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

    “太晚了啊……你抓不住我了……”昏迷前，憔悴支离的女子抬起手，恶狠狠地掐着他肩上的伤口，“我让你来抓我……可是你没有！你来晚了……。

    “在那个失去孩子的女子狂笑着饮下毒药的刹那，千里之外有人惊醒。。

    。

    那个荒原雪夜过后，他便已然脱胎换骨。！

    六道轮回，众生之中，唯人最苦。。

    “妙风看了她许久，缓缓躬身：“多谢。”。

    “薛谷主！”妙风忙解开大氅，将狐裘里的女子抱了出来，双手抵住她的后心。。

    “霍展白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过来时，外头已经暮色笼罩。！

    “前方有打斗迹象，”夏浅羽将断金斩扔到雪地上，喘了口气，“八骏全数覆灭于此！”。

    “好了！”霜红一直在留意谷主的脉搏，此刻不由大喜。。

    “然而，不知为何，心里却有另一种牵挂和担忧泛了上来。。

    一时间，他脑海里一片空白，站在那里无法移动。……

    是的，到如今，已然不能再退哪怕一步。

    他的眼里，不再只有纯粹、坚定的杀戮信念。

    冲下西天门的时候，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一路策马南下，心却一直留在了北方。。

    “习惯性地将剑在心脏里一绞，粉碎了对方最后的话，瞳拔出滴血的剑，在死人身上来回轻轻擦拭，妖诡的眼神里有亮光一闪：“你想知道原因？很简单：即便是我这样的人，有时候也会有洁癖——我实在不想有你这样的同盟者。”。

    “走过了那座白玉长桥，绝顶上那座金碧辉煌的大殿进入眼帘。他一步一步走去，紧握着手中的沥血剑，开始一分分隐藏起心里的杀气。。

    “这个，恕难从命。”薛紫夜冷冷的声音自轿帘后传出。！

    “刚刚是立春，江南寒意依旧，然而比起塞外的严酷却已然好了不知多少。……”

    “然而，这些问题，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

    霍展白走后的半个多月，药师谷彻底回到了平日的宁静。。

    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因为到了最后，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

    如此之大，仿佛一群蝶无声无息地从冷灰色的云层间降落，穿过茫茫的冷杉林，铺天盖地而来。只是一转眼，荒凉的原野已经是苍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