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窗外高山的英姿所震惊,妙风却已然掠了出去,随手扔了一锭黄金给狂喜的车夫,打发其走路,转身便恭谨地为她卷起了厚厚的帘子,欠身道:“请薛谷主下车。”
他看得出神。在六岁便被关入黑房子,之后的七年里他从未见过她。即便是几天前短暂的逃脱里,也未曾看清她如今的模样——小夜之于他,其实便只是缺口里每日露出的那一双明眸而已:明亮,温柔,关怀,温暖……黑白分明,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
妙风不动声色:“路上遇到修罗场的八骏,耽搁了一会儿。”。
刚才……刚才是幻觉吗?她、她居然听到了霍展白的声音!。
“教王慈祥地坐在玉座上,对他说:“瞳,为了你好,我替你将痛苦的那一部分抹去了……你是一个被所有人遗弃的孩子,那些记忆对你来说毫无意义,不如忘记。”!”
那些事情,其实已然多年未曾想起了……十几年来浴血奔驰在黑暗里,用剑斩开一切,不惜以生命来阻挡一切不利教王的人,那样纯粹而坚定,没有怀疑,没有犹豫,更没有后悔——原本,这样的日子,过得也是非常平静而满足的吧?。
瞳摇了摇头,然而心里却有些诧异于这个女人敏锐的直觉。!
“咯咯……看哪,连瞳都受不住呢。”妙水的声音在身侧柔媚地响起,笑意盈盈,“教王,七星海棠真是名不虚传。”
她提着灯一直往前走,穿过了夏之园去往湖心。妙风安静地跟在她身后,脚步轻得仿佛不存在。
“难得你又活着回来,晚上好好聚一聚吧!”他捶了霍展白一拳,“我们几个人都快一年没碰面了。”。
飞翩?前一轮袭击里,被他一击逼退的飞翩竟然没死?。
“血迹一寸寸地延伸,终于拖到了妙风身侧。!
薛紫夜蹙眉:“我不明白。”。
旋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星圣女娑罗只觉得心惊:瞳执掌修罗场多年,培养了一批心腹,此刻修罗场的杀手精英们,居然都无声无息地集结在了此处?!
然后,九这样转过身,离去,不曾再回头。!
“他不过是……被利用来杀人的剑。而我要的,只是……斩断那只握剑的手。”薛紫夜
“不会吧?这、这应该是幻觉吧?!
“等回来再一起喝!”他挥手,朗声大笑,“一定赢你!”。
“习惯性地将剑在心脏里一绞,粉碎了对方最后的话,瞳拔出滴血的剑,在死人身上来回轻轻擦拭,妖诡的眼神里有亮光一闪:“你想知道原因?很简单:即便是我这样的人,有时候也会有洁癖——我实在不想有你这样的同盟者。”。
“那么,”她纳闷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笑了?”。
那个下着大雪的夜里,那些血、那些血……!
霍展白目瞪口呆。这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左手拿着一包尿布片,右手擎着一支簇新的珠花,腰畔空空,随身不离的长剑早已换成了一只装钱的荷包——就是一个霹雳打在头上,他也想象不出八剑里的卫五公子,昔日倾倒江湖的“玉树名剑”卫风行,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不敢离远,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低声问:“还好吗?”。
可为什么在那么多年中,自己出手时竟从没有一丝犹豫?。
““是是。”卫风行也不生气,只是抱着阿宝连连点头。!
那是《葛生》——熟悉的曲声让她恍然,随即暗自感激,她明白妙风这是用了最委婉的方式劝解着自己。那个一直微笑的白衣男子,身怀深藏不露的杀气,可以覆手杀人于无形,但却有着如此细腻的心,能迅速地洞察别人的内心喜怒。。
难道,真的如她所说……他是她昔日认识的人?他是她的弟弟?。
“侍女们讷讷,相顾做了个鬼脸。。
“瞳公子,”门外有人低声禀告,是修罗场的心腹属下,“八骏已下山。”……
她从瓶中慎重地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馥郁的香气登时充盈了整个室内。
“可怜。不想死吗?”教王看着倒地的瞳,拈须微笑,“求我开恩吧。”
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
绿儿只看得咋舌不止,这些金条,又何止百万白银?。
““她说过,独饮伤身。”雅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
“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
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一羽白鸟穿越了茫茫林海雪原,飞抵药师谷。!
“雪鹞眼里露出担忧的表情,忽然间跳到了桌子上,叼起了一管毛笔,回头看着霜红。……”
“妙风大惊,连忙伸手按住她背后的灵台穴,再度以“沐春风”之术将内息透入。。
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
“走了也好。”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妙空却微微笑了起来,声音低诡,“免得你我都麻烦。”!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