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紫夜扶着他的肩下了车,站在驿站旁那棵枯死的冷杉树下,凝望了片刻,默不作声地踩着齐膝深的雪,吃力地向着村子里走去。
柳非非的贴身丫鬟胭脂奴端了早点进来,重重把早餐盘子到桌上,似乎心里有气:“喏,吃了就给我走吧——真是不知道小姐看上你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钱没势,无情无义,小姐却偏偏最是把你放在心上!真是鬼迷心窍。”
“明介,我不会让你死。”薛紫夜深深吸了口气,微笑了起来,眼神明亮而坚定,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我不会让你像雪怀、像全村人一样,在我面前眼睁睁地死去。”。
然而在这样的时候,雅弥却悄然退去,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
“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并不为看病,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独饮几杯,然后离去。陪伴他来去的,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
他盯着咫尺上方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勃然大怒。。
“属下只是怕薛谷主身侧,还有暴雨梨花针这样的东西。”妙风也不隐晦,漠然地回答,仿佛完全忘了昨天夜里他曾在她面前那样失态,“在谷主走到教王病榻之前,属下必须保证一切。”!
“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从那里带出来了……”
霍展白一惊,沉默着,露出了苦笑。
“霍公子……”霜红忽地递来一物,却是一方手巾,“你的东西。”。
霍展白满身风尘,疾行千里日夜兼程,终于在第十九日上回到了扬州。暮色里,看到了熟悉的城市,他只觉得心里一松,便再也忍不住极度的疲惫,决定在此地休息一夜。。
“你在天上的灵魂,会保佑我们吧?!
“瞳,药师谷一别,好久不见。”霍展白沉住了气,缓缓开口。。
旋“嗯,是啊。”那个丫头果然想也不想地脱口答应,立刻又变了颜色,“啊……糟糕,谷主说过这事不能告诉霍公子的!”。
“——该起来了。无论接下去何等险恶激烈,她都必须强迫自己去面对。!
她站起身,点燃了一炉醍醐香。醒心明目的香气充斥在黑暗的房里,安定着狂躁不安的人。!
一道雷霆落到了剑网里,在瞬间就交换了十几招,长剑相击。发出了连绵不绝的“叮叮”之声。妙风辗转于剑光里,以一人之力对抗中原七位剑术精英,却没有丝毫畏惧。他的剑只是普通的青钢剑,但剑上注满了纯厚和煦的内力,凌厉得足以和任何名剑对抗。
“是谁?那个声音是如此阴冷诡异,带着说不出的逼人杀气。妙风在听到的瞬间便觉得不祥,然而在他想掠去保护教王的刹那,忽然间发觉一口真气到了胸口便再也无法提上,手足一软,根本无法站立。!
他大步沿着石阶上去,两边守卫山门的宫里弟子一见是他,霍然站起,一起弯腰行礼,露出敬畏的神色,在他走过去之后窃窃私语。。
“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眼神悲哀而平静。。
南宫老阁主是他的恩人,多年来一直照顾提携有加,作为一个具有相应能力的后辈,他实在是不应该也不忍心拒绝一个老人这样的请求。然而……。
其余八剑对视一眼,八柄长剑扫荡风云后往回一收,重新聚首,立刻也追随而去。!
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你是说她骗了我?她……骗了我?!”。
““好痛!你怎么了?”在走神的刹那,听到他诧异地问了一声,她一惊,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居然将刺在他胸口的一根银针直直按到了末尾。。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只有霍展白微微犹豫了一下。!
熟门熟路,他带着雪鹞,牵着骏马来到了桥畔的玲珑花界。。
昆仑山顶的寒气侵入,站在门口只是片刻,她身体已然抵受不住。。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忽然吃了一惊:“小霍!你怎么了?”。
霍展白怔住,心里乍喜乍悲。……
“兮律律——”仿佛也惊觉了此处的杀气,妙风在三丈开外忽然勒马。
他颓然放下了剑,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这些人,其实都是他的同类。
说什么拔出金针,说什么帮他治病——她一定也是中原武林那边派来的人,他脑海里浮现的一切,只不过是用药物造出来的幻象而已!她只是想用尽各种手段,从他身上挖出一点魔教的秘密——这种事他已经经历过太多。。
“这个自然。”教王慈爱地微笑,“本座说话算话。”。
“原来,真的是命中注定——。
“那是先摧毁人的心脑,再摧毁人身体的毒——而且,至今完全没有解药!。
所有人都惊讶一贯只有女弟子的药王谷竟收了一个男子,然而,廖谷主只是凝望着那些停栖在新弟子肩上的夜光蝶,淡淡地回答了一句:“雅弥有赤子之心。”!
“离开冬之馆,沙漏已经到了四更时分。……”
““柳非非柳姑娘。”他倦极,只是拿出一个香囊晃了晃。。
他无力地低下了头,用冰冷的手支撑着火热的额头,感觉到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
“姐姐,我是来请你原谅的,”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喃喃低语,“一个月之后,‘血河’计划启动,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
不知是否幻觉,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