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有血从冰上蜿蜒爬来,然而流到一半便冻结。
“如果我执意要杀她,你——”用金杖点着他的下颌,教王冷然道,“会怎样?”。
然而妙风却低下了头去,避开了教王的眼光。。
““他妈的,妙水也不及时传个消息给你,”妙火狠狠啐了一口,心有不甘,“错过那么好的机会!”!”
“我看你挨打的功夫倒算是天下第一,”薛紫夜却没心思和他说笑,小心翼翼地探手过来绕到他背后,摸着他肩胛骨下的那一段脊椎,眉头微微蹙起,“这次这里又被伤到了。以后再不小心,瘫了别找我——这不是开玩笑。”。
“雅、雅弥?!”妙水定定望着地上多年来的同僚,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妙风——难道你竟是……是……”!
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开膛破肚,惨不忍睹。
“我说过了,救我的话,你会后悔的。”他抬头凝视着她,脸上居然恢复了一丝笑意,“我本来就是一个杀人者——和你正好相反呢,薛谷主。”
“滚开!让我自己来!”然而她却愤怒起来,一把将他推开,更加用力地用匕首戳着土。。
“算我慈悲,不让你多受苦了,”一路追来的飞翩显然也是有伤在身,握剑的手有些发抖,气息甫平,“割下你的头,回去向瞳复命!”。
“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
“重……华?你……你……”被吊在屋顶的同僚终于认出了那青铜面具,挣扎着发出低哑的呼声,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旋妙风脸色一变,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只是低呼:“薛谷主?”。
““畜生!”因为震惊和愤怒,重伤的瞳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仿佛那样的剧毒都失去了效力!!
难道是……难道是沫儿的病又加重了?!
妙风未曾料到薛紫夜远隔石阵,光凭目测发色便已断出自己病症所在,略微怔了一怔,面上却犹自带着微笑:“谷主果然医称国手——还请将好意,略移一二往教王。在下感激不尽。”
“雪下,不知有多少人夜不能寐。!
六道轮回,众生之中,唯人最苦。。
“一直沉默的妙风忽然一震,瞬地抬起了头,不敢相信地望向薛紫夜——什么?她、她知道?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凶手?!。
“雪儿,怎么了?”那个旅客略微吃惊,低声问,“你飞哪儿去啦?”。
“不好意思。”他尴尬地一笑,收剑入鞘,“我太紧张了。”!
旁边的旅客看到来人眼里的凶光,个个同样被吓住,噤若寒蝉。。
“霍展白怔住,握剑的手渐渐发抖。。
——难道,二十年前那一幕又要重演了吗?。
““什么?”霍展白一惊抬头,“瞳成了教王?你怎么知道?”!
“雅弥,不要哭!”在最后一刻,她严厉地叱喝,“要像个男子汉!”。
“干什么?”她吓了一跳,正待发作,却看到对方甚至还没睁开眼睛,不由一怔。。
“在药师谷的那一段短短时间里,他看到过他和那个人之间,有着怎样深挚的交情。她才刚离开,如果自己就在这里杀了霍展白,她……一定会用责怪的眼神看他吧?。
“好吧。”终于,教王将金杖一扔,挫败似的往后一靠,将身体埋入了玉座,颓然叹息,“风,这是你二十年来对我提出的第一个要求,我答应你——那个女人,真是了不起。”……
握着沥血剑的手缓缓松开,他眼里转过诸般色泽,最终只是无声无息地将剑收起——被看穿了吗?还是只是一个试探?教王实在深不可测。
他想说什么,她却忽然竖起了手指:“嘘……你看。”
整整冥思苦想了一个月,她还是无法治愈那个孩子的病,只好将回天令退给了他们。然而抵不过对方的苦苦哀求,她勉强开出了一张药方。然后,眼前的这个男子就开始了长达八年的浪迹和奔波。。
此念一生,一股求生的力量忽然注满了他全身。霍展白脚下步法一变,身形转守为攻,指间上剑气吞吐凌厉,断然反击。徐重华始料不及,一时间乱了攻击的节奏。。
““什么?”霍展白一惊抬头,“瞳成了教王?你怎么知道?”。
“在她将他推离之前,妙风最后提了一口气,翻身抱着她稳稳落到了天门之前。。
薛紫夜蹙起了眉头,蓦然抽回了手。!
“然而到了最后,却依旧得来这样众叛亲离的收梢。……”
“瞳摇了摇头,然而心里却有些诧异于这个女人敏锐的直觉。。
千里之外,一羽雪白的鸟正飞过京师上空,在紫禁城的风雪里奋力拍打着双翅,一路向北。。
——风行这个七弟的事情,是全江湖都传遍了的。他的意气风发,他的癫狂执著,他的隐忍坚持。种种事情,江湖中都在争相议论,为之摇头叹息。!
那一瞬间,仿佛有利剑直刺入心底,葬礼时一直干涸的眼里陡然泪水长滑而下,她在那样的乐曲里失声痛哭。那不是《葛生》吗?那首描述远古时女子埋葬所爱之人时的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