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月,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白衣长剑,隔着屏风长身而坐,倾身向前,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同样客气地回答着,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
“不过,虽然又凶又爱钱,但你的医术实在是很好……”他开始恭维她。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如今事情已经完毕,该走的,也终究要走了吧。。
“——第一次,他希望自己从未参与过那场杀戮。!”
他心里一跳,视线跳过了那道墙——那棵古树下不远处,赫然有一座玲珑整洁的小楼,楼里正在升起冉冉炊烟。。
八剑都是生死兄弟,被招至鼎剑阁后一起联手做了不少大事,为维持中原武林秩序、对抗西方魔教的入侵立下了汗马功劳。但自从徐重华被诛后,八大名剑便只剩了七人,气势也从此寥落下去。!
那个叫雅弥的人很快了江湖里新的传奇,让所有人揣测不已。
第二日,云开雪霁,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
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来求和的吗?”。
雅弥转过了脸,不想看对方的眼睛,拿着书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离她上一次见到那个女人,已然八年。!
他咬紧牙点了点头,也不等她领路,就径自走了开去。。
旋“点子扎手。”瞳有些不耐烦,“霍展白在那儿。”。
““不必,”妙风还是微笑着,“护卫教王多年,已然习惯了。”!
然而下一刻他就悔青了肠子,因为想起一则江湖上一度盛传的笑话:号称赌王的轩辕三光在就医于药师谷时,曾和谷主比过划拳,结果大战三天后只穿着一条裤衩被赶出了谷,据说除了十万的诊金外,还输光了多年赢来的上百万身家。!
不过,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
“霍展白心里一惊,再也忍不住,一揭帘子,大喝:“住手!”!
她脱口惊呼,然而声音未出,身体忽然便腾空而起。。
“有些不安:她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情,却不肯说出来。。
“公子还是不要随便勉强别人的好。”不同于风绿的风风火火,霜红却是镇定自如,淡淡然,“婢子奉谷主之命来看护公子,若婢子出事,恐怕无人再为公子解开任督二脉间的‘血封’了。”。
霍展白悻悻苦笑——看这样子,怎么也不像会红颜薄命的啊。!
“什么?”妙风一震,霍然抬头。只是一瞬,恳求的眼神便变转为狂烈的杀意,咬牙,一字一句吐出:“你,你说什么?你竟敢见死不救?!”。
“他不顾一切地伸手去摸索那颗被扔过来的头颅。金索在瞬间全数绷紧,勒入他的肌肤,原已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再度迸裂出鲜血。。
“怎么样,是还长得很不错吧?”绿儿却犹自饶舌,“救不救呢?”。
“教王身侧有明力护卫,还有高深莫测的妙风使——而此番己方几个人被分隔开来,妙火此刻尚未赶回,妙水又被控制在教王左右,不能作出统一的筹划,此刻无论如何不可贸然下手。!
“等一等!”妙风回过神来,点足在桥上一掠,飞身落到了大殿外,伸手想拦住那个女子,然而却已经晚了一步——薛紫夜一脚跨入了门槛,直奔玉座而去!。
美丽的女子从灵堂后走出来,穿着一身白衣,嘴角沁出了血丝,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走过来,缓缓对他伸出双手——十指上,呈现出可怖的青紫色。他望着那张少年时就魂牵梦萦的脸,发现大半年没见,她居然已经憔悴到了不忍目睹的地步。。
“这,也是一种深厚的宿缘吧?。
那一瞬间,仿佛有利剑直刺入心底,葬礼时一直干涸的眼里陡然泪水长滑而下,她在那样的乐曲里失声痛哭。那不是《葛生》吗?那首描述远古时女子埋葬所爱之人时的诗歌。……
“能……能治!”然而只是短短一瞬,薛紫夜终于挣出了两个字。
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雅弥!”她大吃一惊,“站住!”。
““明介,我不会让你死。”薛紫夜深深吸了口气,微笑了起来,眼神明亮而坚定,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我不会让你像雪怀、像全村人一样,在我面前眼睁睁地死去。”。
“飘飞的帷幔中,蓝衣女子狐一样的眼里闪着快意的光,看着目眦欲裂的老人,“是啊……是我!薛紫夜不过是引开你注意力的幌子而已——你这种妖怪一样的人,光用金针刺入,又怎么管用呢?除非拿着涂了龙血之毒的剑,才能钉死你啊!”。
雪鹞眼里露出担忧的表情,忽然间跳到了桌子上,叼起了一管毛笔,回头看着霜红。!
“那,也是他八年来第三次提出类似的提议。……”
“——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
妙风颔首:“薛谷主尽管开口。”。
所有的剑,都在刺破他衣衫时顿住。!
三个月后,当诸般杂事都交割得差不多后,他终于回到了临安九曜山庄,将秋水音从夏府里接了回来,尽心为她调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