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然地坐下,任凭她开始检查他的双眼和身体上的各处伤口——他没有注意她在做什么,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八处大穴已然被逐步封住,完全不能动弹。他只是极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她的模样。十二年不见了……今夜之后,或者就是至死不见。
“想救你这些朋友吗?”擦干净了剑,瞳回转剑锋逼住了周行之的咽喉,对着霍展白冷笑,“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放了他们。”
薛紫夜看着他,忍不住微微一笑:“你可真不像是魔教的五明子。”。
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那是深深的紫,危险而深不见底。。
“那一夜的大屠杀历历浮现眼前——!”
“箭有毒!”薛紫夜立刻探手入怀,拿出一瓶白药,迅速涂在他伤口处。。
薛紫夜还活着。!
他继续持剑凝视,眼睛里交替转过了暗红、深紫、诡绿的光,鬼魅不可方物。
“暴雨梨花针?”他的视线落到了她腰侧那个空了的机簧上,脱口低呼。
“哈,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为她说话?”妙水眼里闪着讽刺的光,言辞刻薄,“想不到啊,风——原来除了教王,你竟还可以爱第二个人!”。
他只是凝聚了全部心神,观心静气,将所有力量凝聚在双目中间,眼睛却是紧闭着的。他已然在暗界里一个人闭关静坐了两日,不进任何饮食,不发出一言一语。。
““妙风使,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霍展白微微而笑,似不经意地问。!
“‘在有生之年,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雅弥认真地看着他,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
旋霍展白起身欲追,风里忽然远远传来了一句话——。
“室内炉火熊熊,温暖和煦,令人完全感觉不到外面是冰天雪地。薛紫夜正有些蒙欲睡,听得声音,霍然睁开了眼睛——!
“哎呀!”身边的绿儿等几个侍女忽然脱口惊呼起来,抬手挡住了眼睛。!
雅弥转过了脸,不想看对方的眼睛,拿着书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瞳怎么了?”再也忍不住,薛紫夜抢身而出,追问。!
“怎么?”她的心猛地一跳,却是一阵惊喜——莫非,是他回来了?。
““啊,昨日半夜才到雁门关,天不亮就又出发了。”守城的老兵喃喃而语,“可真急啊。
声音一入耳,霍展白只觉熟得奇怪,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和来人打了个照面,双双失声惊呼。。
几次三番和他们说了,不许再提当年之事,可这帮大嘴巴的家伙还是不知好歹。!
“雅弥!”薛紫夜脱口惊呼,心胆欲裂地向他踉跄奔去。。
“这个人身上的伤其实比霍展白更重,却一直在负隅顽抗,丝毫不配合治疗。她本来可以扔掉这个既无回天令又不听话的病人,然而他的眼睛令她震惊——摩迦一族原本只有寥寥两百多人,在十二年前的那一场屠杀后已然灭门,是她亲手收殓了所有的遗体。。
他的面容宁静而光芒四射,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然从他身体里抽离,远远地超越在这个尘世之外。。
““好,我带你出去。但是,你要臣服于我,成为我的瞳,凌驾于武林之上,替我俯视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你答应吗——还是,愿意被歧视、被幽禁、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
雪鹞从脚爪上啄下了那方手巾,挂在梅枝上,徘徊良久。。
——卫五,是的,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末世”?。
薛紫夜锁好牢门,开口:“现在,我们来制订明天的计划吧。”……
剑插入雪地,然而仿佛有火焰在剑上燃烧,周围的积雪不断融化,迅速扩了开去,居然已经将周围三丈内的积雪全部融化!
“是。”霜红知道谷主的脾气,连忙一扯绿儿,对她使了一个眼色,双双退了出去。侍女们退去后,薛紫夜站起身来,“刷”的一声拉下了四周的垂幔。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那么,在刺杀之后,她又去了哪里?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
““住手!”在出剑的瞬间,他听到对方大叫,“是我啊!”。
““不必,”妙风还是微笑着,“护卫教王多年,已然习惯了。”。
他忽然一个踉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忽然间,气海一阵剧痛!……”
“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然而,谁都回不去了。。
她的体温还是很低,脸色越发苍白,就如一只濒死的小兽,紧紧蜷起身子抵抗着内外逼来的彻骨寒冷,没有血色的唇紧闭着,雪花落满了眼角眉梢,气息逐渐微弱。。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哈哈哈哈!你还问我为什么!”妙水大笑起来,一个巴掌扇在教王脸上,“你做了多少丧心病狂的事——二十一年前,楼兰一族在罗普附近一夕全灭的事,你难道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