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侧头望了望里面。

    是在那里？他忍不住内心的惊喜，走过去敲了敲门。

    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车在缓缓晃动，碾过积雪继续向前。。

    “为什么……”青铜面具从脸上铮然落下，露出痛苦而扭曲的脸，徐重华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胸口露出的剑尖，喃喃着，“瞳，我们说好了……说好了……”。

    ““反悔？”霍展白苦笑，“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

    瞳闪电般地望了他一眼，针一样的尖锐。。

    完全不知道，身侧这个人双手沾满了鲜血。！

    墙上金质的西洋自鸣钟敲了六下，有侍女准时捧着金盆入内，请她盥洗梳妆。

    笛声如泣，然而吹的人却是没有丝毫的哀戚，低眉横笛，神色宁静地穿过无数的垂柳，仿佛只是一个在春光中出行的游子，而天涯，便是他的所往——没有人认出，这个人就是昨夜抱着死去女子在驿站里痛哭的人。昨夜那一场痛哭，仿佛已经达到了他这一生里感情的极限，只是一夜过去，他的神色便已然平静——

    八剑都是生死兄弟，被招至鼎剑阁后一起联手做了不少大事，为维持中原武林秩序、对抗西方魔教的入侵立下了汗马功劳。但自从徐重华被诛后，八大名剑便只剩了七人，气势也从此寥落下去。。

    他抱着头，拼命对抗着脑中那些随着话语不停涌出的画面，急促地呼吸。。

    ““妙水使，何必交浅言深。”她站起了身，隐隐不悦，“时间不早，我要休息了。”！

    侍女们吃惊地看着大氅里裹着的那具尸体，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不是湖下冰封的那个少年吗？多少年了，如今，谷主居然将他从冰下挖了出来？。

    旋妙水面上虽还在微笑，心下却打了一个突愣：这个女人，还在犹豫什么？。

    “然而无论怎样严刑拷打，瞳却一直缄口不言。！

    “谷主已前往大光明宫。霜红。”！

    他只是凝聚了全部心神，观心静气，将所有力量凝聚在双目中间，眼睛却是紧闭着的。他已然在暗界里一个人闭关静坐了两日，不进任何饮食，不发出一言一语。

    ““这种毒沾肤即死，传递极为迅速——但正因为如此，只要用银针把全身的毒逼到一处，再让懂得医理的人以身做引把毒吸出，便可以治好。甚至不需要任何药材。”她轻轻说着，声音里有一种征服绝症的快意，“临夏祖师死前留下的绝笔里说，以前有一位姓程的女医者，也曾用这个法子解了七星海棠之毒——”！

    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很快就开始站不稳，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

    “她的笔尖终于顿住，在灯下抬眼看了看那个絮絮叨叨的人，有些诧异。。

    “追！”徐重华一声低叱，带头飞掠了出去，几个起落消失。。

    最终，他孤身返回中原，将徐重华的佩剑带回，作为遗物交给了秋水音。！

    “你会后悔的。”他说，“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

    “那一条路，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于今重走一遍，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

    “杀过。”妙风微微地笑，没有丝毫掩饰，“而且，很多。”。

    ““呵，不用。”她轻笑，“他的救命恩人不是我。是你，还有……他的母亲。”！

    “你，想出去吗？”记忆里，那个声音不停地问他，带着某种诱惑和魔力。。

    这个姓廖的女子，竟是药师谷前任谷主廖青染！。

    “妙风？她心里暗自一惊，握紧了滴血的剑。。

    他颓然跪倒在雪中，一拳砸在雪地上，低哑地呼号着，将头埋入雪中——冰冷的雪湮没了他滚烫的额头，剧烈的悲怒在心中起伏，狂潮一样交替，然而他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这样的巨浪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忽然一个踉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和我一起死吧！我的孩子们！”教王将手放在机簧上大笑起来，笑到一半声音便戛然而止。

    “没有？”妙火一怔，有些吃惊地看着他——作为修罗场里百年难得的杀戮天才，瞳行事向来冷酷，每次出手从不留活口，难道这一次在龙血珠之事上，竟破了例？。

    夏浅羽也是吐出一口气：“总算是好了——再不好，我看你都要疯魔了。”。

    ““廖前辈。”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

    “她重重跌落在桥对面的玉石铺地上，剧痛让眼前一片空白。碧灵丹的药效终于完全过去了，七星海棠的毒再也无法压制，在体内剧烈地发作起来，薛紫夜吐出了一口血。。

    “带我出去看看。”她吩咐，示意一旁的小橙取过猞猁裘披上。！

    “然而刚笑了一声，便戛然而止。……”

    ““是。”霜红答应了一声，有些担心地退了出去。。

    “……”他忽然感觉手臂被用力握紧，然而风雪里只有细微急促的呼吸声，仿佛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来。。

    大片的雪花穿过冷杉林，无声无息地降落，转瞬就积起了一尺多深。那些纯洁无瑕的白色将地上的血迹一分一分掩盖，也将那横七竖八散落在林中的十三具尸体埋葬。！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做伴好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