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天地希声,雪梅飘落,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宁静而温暖――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
“不用顾虑,”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板起了脸,“有我出面,谁还敢说闲话?”
“你怎么可以这样!”她厉声尖叫起来,“他不过是个普通车夫!你这个疯子!”。
霍展白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然上三竿。。
“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似要烧穿他的心肺。!”
“真是经不起考验啊,”教王拨弄着那个头颅,忽然转过眼来看他,“是不是,瞳?”。
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那是深深的紫,危险而深不见底。!
然而大光明宫的妙风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仿佛,那并不是他的名字。
然而话音未落,妙风在一瞬间低下了头,松开了结印防卫的双手,抢身从雪地上托起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子!同时,他侧身一转,背对着飞翩,护住怀里的人,一手便往她背心灵台穴上按去!
谁?竟然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悄然进入了室内。霍展白大惊之下身子立刻向右斜出,抢身去夺放在床头的药囊,右手的墨魂剑已然跃出剑鞘。。
“畜生。”薛紫夜双手渐渐颤抖,咬着牙一字一字出口,“畜生!”。
“霍展白抬起头,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失声道:“妙风?”!
“雪怀?”她低低叫了一声,生怕惊破了这个梦境,蹑手蹑脚地靠近湖面。。
旋杀气!乐园里,充满了令人无法呼吸的凛冽杀气!。
““呵呵呵……”教王大笑起来,抓起长发,一扬手将金盘上的头颅扔给了那一群獒犬,“吃吧,吃吧!这可是回鹘王女儿的血肉呢,我可爱的小兽们!”!
“好。”妙火思索了一下,随即问道,“要通知妙水吗?”!
暮色里,寒气浮动,云层灰白,隐隐有欲雪的迹象。卫风行从身侧的包袱里摸出了一物,抖开却是一袭大氅,凑过来围在妻子身上:“就算是神医,也要小心着凉。”
“这样熟悉的眼神……是、是——!
“好!”同伴们齐声响应。。
“踌躇了一番,他终于下了决心:也罢,既然那个死女人如此慎重叮嘱,定然有原因,如若不去送这封信,说不定会出什么大岔子。。
“你……”瞳失声,感觉到神志在一瞬间溃散。。
遥远的北方,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呼啸如鬼哭。!
疾行一日一夜,他也觉得有些饥饿,便撩起帘子准备进入马车拿一些食物。。
““雅弥!”薛紫夜脱口惊呼,心胆欲裂地向他踉跄奔去。。
不知不觉,她沿着冷泉来到了静水湖边。这个湖由冷泉和热泉交汇而成,所以一半的水面上热气袅袅,另一半却结着厚厚的冰。。
“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
对不起什么呢?是他一直欠她人情啊。。
——难道,是再也回不去了吗?。
“不到片刻,薛紫夜轻轻透出一口气,动了动手指。。
那一日,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她终于无法忍受,忽然站起,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直面他,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韶华渐老。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
那个火球,居然是方才刚刚把他们拉到此地的马车!难道他们一离开,那个车夫就出事了?
多年的奔走,终于有了一个尽头。。
她的眼睛是宁静的,纯正的黑和纯粹的白,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
““多谢教王。”妙风眼里透出了欣喜,深深俯首。。
““秋水。”他喃喃叹息。她温柔地对着他笑。。
她一直是骄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
“那样的刺痛,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
“没有任何提醒和征兆,她一个转身坐到了他面前,双手齐出,一把二十四支银针几乎同一时间闪电般地刺入他各处关节之中。她甚至没有仔细看上一眼,却已快速无伦地把二十几支针毫发不差地刺入穴中!。
那一道伤口位于头颅左侧,深可见骨,血染红了一头长发。。
薛紫夜反而笑了:“明介,我到了现在,已然什么都不怕了。”!
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却终究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