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炷香时分,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缓缓睁开了眼睛。
妙风站桥上,面无表情地望着桥下万丈冰川,默然。
他的身形快如闪电,毫不停留地踏过皑皑的冰雪,瞬间便飞掠了十余丈。应该是对这条位于冰壁上的秘道了然于心,在薛紫夜回过神的时候,已然到了数十丈高的崖壁上。。
“明介,你终于都想起来了吗?”薛紫夜低语,“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那一瞬间,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双肩激烈地发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却终于无法掩饰,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
“怎么?不敢分心?”飞翩持剑冷睨,“也是,修罗场出来的,谁会笨到把自己空门卖给对手呢?”。
瞳握着沥血剑,感觉身上说不出的不舒服,好像有什么由内而外地让他的心躁动不安——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难道方才那个女人说的话,影响到自己了?!
村庄旁,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冷漠而无声,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
“呃……”霍展白长长吐了一口气,视线渐渐清晰:蒸腾的汤药热气里,浮着一张脸,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在看着他。很美丽的女子——好像有点眼熟?
“不错。”薛紫夜冷冷道——这一下,这个女人该告退了吧?。
“是吗?那你可喝不过她,”廖青染将风帽掠向耳后,对他眨了眨眼睛,“喝酒,猜拳,都是我教给她的,她早青出于蓝胜于蓝了——知道吗?当年的风行,就是这样把他自己输给我的。”。
““你……”她愕然望着他,不可思议地喃喃,“居然还替他说话。”!
“有五成。”廖青染点头。。
旋妙水笑了笑,便过去了。。
“薛紫夜隐隐担心,却只道:“原来你还会吹笛子。”!
霍展白怔住,心里乍喜乍悲。!
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翻身上马,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
“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馥郁的香气,妖媚神秘,即便是作为医者的她,都分辨不出那是由什么植物提炼而成——神秘如这个女人的本身。!
话音未落,整幢巍峨的大殿就发出了可怕的咔咔声,梁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巨大的屋架挤压着碎裂开来,轰然落下!。
“八剑都是生死兄弟,被招至鼎剑阁后一起联手做了不少大事,为维持中原武林秩序、对抗西方魔教的入侵立下了汗马功劳。但自从徐重华被诛后,八大名剑便只剩了七人,气势也从此寥落下去。。
他忽然大笑起来:原来,自己的一生,都是在拼命挣脱和无奈的屈服之间苦苦挣扎吗?然而,拼尽了全力,却始终无法挣脱。。
细软的长发下,隐约摸到一枚冷硬的金属。!
“风,”不可思议地看着阶下长跪不起的弟子,教王眼神凝聚,“你说什么?”。
“妙风停下了脚步,看着白玉长桥另一边缓缓步来的蓝色衣袂,“妙水使?”。
那双明亮的眼睛再一次从脑海里浮起来了,凝视着他,带着令人恼怒的关切和温柔。。
“你再不醒来,我就要老了啊……!
她沉默地想着,听到背后有响动。。
“别做傻事……”她惊恐地抓着他的手臂,急促地喘息,“妙水即使是死了……但你不能做傻事。你、你,咯咯,一定要活下去啊!”。
“空荡荡的十二阙里,只留下妙空一个人。。
——那件压在他心上多年的重担,也总算是卸下了。沫儿那个孩子,以后可以和平常孩子一样地奔跑玩耍了吧?而秋水,也不会总是郁郁寡欢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这个昔日活泼明艳的小师妹露出笑颜了啊…………
这个人……还活着吗?
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拿去!”
“不,肯定不是。”霍展白从地上捡起了追风的佩剑,“你们看,追风、蹑景、晨凫、胭脂四人倒下的方位,正符合魔宫的‘天罗阵’之势——很明显,反而是八骏有备而来,在此地联手伏击了某人。”。
“老七?!”。
“睡去之前,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喃喃道:“霍七,我不愿意和你为敌。”。
“半个时辰后,她脸色渐渐苍白,身侧的人担忧地看过来:“薛谷主,能支持吗?”。
他微微舒了口气。不过,总算自己运气不错,因为没来得及赶回反而躲过一劫。!
“――大醉和大笑之后,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
“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在雪中沉默,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
“哦?”霍展白有些失神,喃喃着,“要坐稳那个玉座……很辛苦吧?”。
脚印!在薛紫夜离去的那一行脚印旁边,居然还有另一行浅浅的足迹!!
“薛谷主放心,瞳没死——不仅没死,还恢复了记忆。”妙水的眼神扫过一行两人,柔媚地笑着,将手中的短笛插入了腰带,“还请妙风使带贵客尽快前往大光明殿吧,教王等着呢。妾身受命暂时接掌修罗场,得去那边照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