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炷香时分,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不想见她……不想再见她!或者,只是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的自己——满身是血,手足被金索扣住,颈上还连着獒犬用的颈环,面色苍白,双目无神,和一个废人没有两样!。
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转头看着霍展白:“你是她最好的朋友,瞳是她的弟弟,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她若泉下有知,不知多难过。”。
““就这样。”内息转眼便转过了一个周天,妙风长长松了口气。!”
黑暗如铁的裹尸布一般将他层层裹住。。
就算是拿到了龙血珠,完成了这次的命令,但是回到了大光明宫后,他的日子会好过多少呢?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回到修罗场,和别的杀手一样等待着下一次嗜血的命令。!
“先别动,”薛紫夜身子往前一倾,离开了背心那只手,俯身将带来的药囊拉了出来,“我给你找药。”
无法遗忘,只待风雪将所有埋葬。
“无妨。”薛紫夜一笑,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不是有你在吗?”。
薛紫夜走出去的时候,看到妙水正牵着獒犬,靠在雪狱的墙壁上等她。。
““薛谷主?”他再一次低声唤,然而雪地上那个人一动不动,已然没有生的气息。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冻结,眼里神色转瞬换了千百种,身子微微颤抖。再不出手,便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了……然而即便是他此刻分心去救薛紫夜,也难免不被立时格杀剑下,这一来就是一个活不了!!
一睁开眼,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
旋妙水执伞替教王挡着风雪,眼里也露出了畏惧的表情。老人拔去了瞳顶心的金针,笑着唤起那个人被封闭的血色记忆,残忍地一步步逼近——。
““为什么不杀我?”许久,他开口问。!
然而一睁眼,就看到了妙风。!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末世”?
“妙风恭声:“还请薛谷主出手相救。”!
种种恩怨深种入骨,纠缠难解,如抽刀断水,根本无法轻易了结。。
“每一指点下,薛紫夜的脸色便是好转一分,待得十二指点完,她唇间轻轻吐出一口气来。。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杨柳林里,她才明白过来方才是什么让她觉得不自然——那张永远微笑着的脸上,不知何时,居然泯灭了笑容!。
那一瞬间,为了这个极其机密的任务舍命合作的两人,心里是真的想置对方于死地的吧?!
而可怕的是,中这种毒的人,将会有一个逐步腐蚀入骨的缓慢死亡。。
“一阵淡蓝色的风掠过,雪中有什么瞬间张开了,瞳最后的一击,就撞到了一张柔软无比的网里——妙水盈盈立在当地,张开了她的天罗伞护住了教王。水一样柔韧的伞面承接住了强弩之末的一击,哧啦一声裂开了一条缝隙。。
的确是简单的条件。但在占上风的情况下,忽然提出和解,却不由让人费解。。
““医生,替她看看!”妙风看得她眼神变化,心知不祥,“求求你!”!
瞳?他要做什么?。
“当然不是!唉……”百口莫辩,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
“然而,如今却已然是参商永隔了。。
霍展白怔住,握剑的手渐渐发抖。……
然而下一个瞬间,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触摸到了自己失明的双眼,他仿佛被烫着一样地转过头去,避开了那只手,黯淡无光的眼里闪过激烈的神情。“滚!”想也不想,一个字脱口而出,嘶哑而狠厉。
那里,不久前曾经有过一场舍生忘死的搏杀。
想来,这便是那位西域的胡商巨贾了。。
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
“既然连携妻隐退多时的卫风行都已奔赴鼎剑阁听命,他收到命令也只在旦夕之间了。。
“牛犊般大的獒犬忽然间站起,背上毛根根耸立,发出低低的呜声。。
“还不快拉下帘子!”门外有人低叱。!
“霍展白小心地喘息,感觉胸腔中扩张着的肺叶几乎要触到那柄冰冷的剑。……”
“伏在地上剧烈地喘息,声音却坚定无比,“何况他已然为此痛苦。”。
“哈哈哈,”霍展白一怔之后,复又大笑起来,策马扬鞭远远奔了出去,朗声回答,“这样,也好!”。
软轿停下的时候,她掀开帘子,看见了巨石阵对面一袭白衫猎猎舞动。距离太远看不清对方的面目,只见雪地上一头蓝色长发在风中飞扬,令人过目难忘。!
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都仿佛近在眼前,然而,却仿佛镜像的另一面永远无法再次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