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公子，请去冬之园安歇。”耳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语声，侧过头看，却是霜红。
“明介，你从哪里来？”她一直一直地凝视着他半开的眼睛，语音低沉温柔。
薛紫夜一打开铁门，雪光照入，就看到了牵着獒犬在不远处放风的蓝衣女子。。
“……”妙风想去看怀里的女子，然而不知为何只觉得胆怯，竟是不敢低头。。
“大光明宫那边，妙水和修罗场的人，都还在等待着他归来——！”
“她……她……”霍展白僵在那里，喃喃开口，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
这短短一天之间天翻地覆，瞳和妙空之间，又达成了什么样的秘密协议？！！
“不睡了，”她提了一盏琉璃灯，往湖面走去，“做了噩梦，睡不着。”
“那你要我们怎么办？”他喃喃苦笑，“自古正邪不两立。”
她说不出话，胸肺间似被塞入了一大块冰，冷得她透不过气来。。
“就在那时候，你第一次用瞳术杀了人。”。
“那是一个三十岁许的素衣女子，头上用紫玉簪挽了一个南方妇人常见的流云髻，容色秀丽，气质高华，身边带了两位侍女，一行人满面风尘，显然也是长途跋涉刚到乌里雅苏台——在外面露面的女人向来少见，一般多半也是江湖人士，奇怪的是这个人身上，却丝毫看不出会武功的痕迹。！
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
旋“是的，我还活着。”黑夜里那双眼睛微笑起来了，即使没有用上瞳术也令人目眩，那个叛乱者在黑暗里俯下身，捏住了回鹘公主的下颌，“你很意外？”。
“霍展白也望着妙风，沉吟不决。！
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
明白自己碰了壁，霍展白无奈地叹了口气，闷声喝了几杯，只好转了一个话题：“你没有出过谷吧？等我了了手头这件事，带你去中原开开眼界，免得你老是怀疑我的实力。”
“那是善蜜王姐？那个妖娆毒辣的女人，怎么会是善蜜王姐！！
薛紫夜眼睛瞬间雪亮，手下意识地收紧：“教王？”。
“瞳霍然抬起头来，那双几近失明的眼里瞬间放出了雪亮的光！。
那是一个琉璃宝石铸成的世界，超出世上绝大多数人的想象：黄金八宝树，翡翠碧玉泉，到处流淌着甘美的酒、醇香的奶、芬芳的蜜，林间有永不凋谢的宝石花朵，在泉水树林之间，无数珍奇鸟儿歌唱，见所未见的异兽徜徉。泉边、林间、迷楼里，来往的都是美丽的少女和俊秀的童子，向每一个来客微笑，温柔地满足他们每一个要求。。
“当然。”那个女子眼里有傲然之气，摊开手给他看一面玉佩，以不容反驳的口吻道，“我是最好的医生——你有病人要求诊？”！
侍女们无法，只得重新抬起轿子，离去。。
““糟了。”妙空低呼一声——埋伏被识破，而最难对付的两人还尚未入彀！。
黑暗里，同样的厉呼在脑海中回响，如此熟悉又如此遥远，一遍又一遍地撞击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她重重跌落在桥对面的玉石铺地上，剧痛让眼前一片空白。碧灵丹的药效终于完全过去了，七星海棠的毒再也无法压制，在体内剧烈地发作起来，薛紫夜吐出了一口血。！
瞳想了想，最终还是摇头：“不必。那个女人，敌友莫测，还是先不要指望她了。”。
然而刚笑了一声，便戛然而止。。
““那一夜……”她垂下了眼睛，话语里带着悲伤和仇恨。。
那一瞬间，他再也无法移开分毫。……
无法遗忘，只待风雪将所有埋葬。
片刻后，另外一曲又响起。
仿佛被看不见的引线牵引，教王的手也一分分抬起，缓缓印向自己的顶心。。
他的心，如今归于何处？。
“霍展白手中虽然无剑，可剑由心生、吞吐纵横，竟是比持有墨魂剑之时更为凌厉。转眼过了百招，他觑了一个空当，右手电光一样点出，居然直接弹在了白洪剑上。。
““胡说！”一搭脉搏，她不由惊怒交集，“你旧伤没好，怎么又新受了伤？快过来让我看看！”。
“这一路上，她……她救了属下很多次。”听出了教王的怒意，妙风终于忍不住开口为薛紫夜辩护，仿佛不知如何措辞，有些不安，双手握紧，“一直以来，除了教王，从来没有人，从来没有人……属下只是不想看她死。”！
“薛紫夜望着他，只觉得全身更加寒冷。原来……即便是医称国手，对于有些病症，她始终无能为力——比如沫儿，再比如眼前这个人。……”
“——是的。那个少年，是教王这一次的目标，是将来可能比自己更有用的人。所以，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绝不能放过。。
她黑暗中触摸着他消瘦的颊，轻声耳语：“明介……明介，没事了。教王答应我只要治好了他的病，就放你走。”。
“……”她无声而急促地呼吸，眼前渐渐空白，忽然慢慢浮现出一个温暖的笑靥——！
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天地希声，雪梅飘落，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宁静而温暖――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