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有灯火逐一点亮,明灭映出六具被悬挂在高空的躯体,不停地扭曲,痛苦已极。
“好了。”霍展白微笑,吐出一口气。
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一动不动,任凭大雪落满肩头。。
霍展白握着他的手,想起多年来两人之间纠缠难解的恩怨情仇,一时间悲欣交集。。
“他的心还没有完全冷下去,所以是无法承受那样的眼光的。!”
“廖前辈。”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
那个叫雅弥的弟子不但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医术进步迅速,更难得的是脾气极好,让受够了上一任谷主暴躁脾气的病人们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那一道伤口位于头颅左侧,深可见骨,血染红了一头长发。
“没用。”妙风冷笑:就算是有同伴掩护,可臂上的血定然让他在雪里无所遁形。
霜红压低声音,只细声道:“谷主还说,如果她不能回来,这酒还是先埋着吧。独饮容易伤身。等你有了对饮之人,再来——”。
在他抬头的瞬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你不会想反悔吧?”雅弥蹙眉。!
他忍不住撩起帘子,用胡语厉叱,命令车夫加快速度。。
旋“小姐,这样行吗?”旁边的宁婆婆望着霍展白兴高采烈的背影,有些担忧地低声。。
“妙风用一贯的宁静眼神注视着她,仿佛要把几十年后重逢的亲人模样刻在心里。!
然而在这样的时候,雅弥却悄然退去,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
第二日,他们便按期离开了药师谷。
“瞳蹙了蹙眉头,却无法反驳。!
“十二年前的那一夜,我忘了顾上你……”仿佛那些话已经压在心底多年,薛紫夜长长出了一口气,将滚烫的额头放入掌心,“对不起……那个时候我和雪怀拼命逃,却忘了你还被关在那里……我、我对不起你。”。
“那个年轻的教王没有说一句话,更没有任何的杀气,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他面前坐下,自顾自地抬手拿起酒壶,注满了自己面前地酒杯――然后,拿起,对着他略微一颔首,仰头便一饮而尽。。
剑抽出的刹那,这个和他殊死搏杀了近百回合的银衣杀手失去了支撑,顺靠着冷杉缓缓倒下,身后树干上擦下一道血红。。
而且,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无论多凶狠的病人,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
那个女人在冷笑,眼里含着可怕的狠毒,一字字说给被钉在玉座上的老人:“二十一年前,我父王败给了回鹘国,楼兰一族不得不弃城流亡——而你收了回鹘王的钱,派出杀手冒充马贼,沿路对我们一族赶尽杀绝!。
“薛紫夜低呼了一声,箭头从他肩膀后透出来,血已然变成绿色。。
然而下一刻,她却沉默下来,俯身轻轻抚摩着他风霜侵蚀的脸颊,凝视着他疲倦不堪的眼睛,叹息:“不过……白,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明年,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瞳再大醉之后,说出了那样一句话。!
“教王……”有些犹豫的,她开口欲言。。
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
““一个男丁人头换一百两银子,妇孺老幼每人五十两,你忘记了吗?”。
“咔啦”一声,水下的人浮出了水面。……
那一瞬间,多年前的恐惧再度袭来,她脱口惊叫起来,闭上了眼睛。
金盘上那一枚金针闪着幽幽的光——她已然解开了他被封住的一部分记忆。然而,在他的身体没有恢复之前,还不能贸然地将三枚金针一下子全部拔出,否则明介可能因为承受不住那样的冲击而彻底疯狂。
然而妙风并无恐惧,只是抬着头,静静看着妙水,唇角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奇特笑意——她要杀他吗?很好,很好……事到如今,如果能够这样一笔勾销,倒也是干脆。。
大殿里是触目惊心的红色,到处绘着火焰的纹章,仿佛火的海洋。无数风幔飘转,幔角的玉铃铮然作响——而在这个火之殿堂的最高处,高冠的老人斜斜靠着玉座,仿佛有些百无聊赖,伸出金杖去逗弄着系在座下的獒犬。。
““瞳,药师谷一别,好久不见。”霍展白沉住了气,缓缓开口。。
“于是,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你一觞,我一盏,没有语言,没有计较,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一分分地饮尽。。
薛紫夜一打开铁门,雪光照入,就看到了牵着獒犬在不远处放风的蓝衣女子。!
“望着阖上的门,他忽然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
““看得见影子了吗?”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问。。
“当然不是!唉……”百口莫辩,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
妙风微微笑了笑,摇头:“修罗场里,没有朋友。”!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又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