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为什么在这一刻,心里会有深刻而隐秘的痛?他……是在后悔吗?
――昨夜那番对话,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先别动,”薛紫夜身子往前一倾,离开了背心那只手,俯身将带来的药囊拉了出来,“我给你找药。”。
“――这个人刚从血腥暴乱中夺取了大光明宫地至高权力,此刻不好好坐镇西域,却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得知南宫老阁主病重,想前来打乱中原武林的局面?!”
“如若将来真的避不了一战,”沉默了许久,雅弥却是微微地笑了,略微躬身,递上了一面回天令,“那么,到时候,你们尽管来药王谷好了――”。
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遥远的昆仑山顶上,瞳缓缓睁开了眼睛。!
真像是做梦啊……那些闯入她生活的人,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结果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各奔各的前程去了。只留下她依旧在这个四季都不会更替的地方,茫然地等待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将来。
想来,这便是那位西域的胡商巨贾了。
然而教王又是何等样人?。
瞳究竟怎么了?。
“霍展白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然上三竿。!
他需要的,只是手里的这颗龙血珠。要的,只是自由,以及权力!。
旋“好生厉害,”旁边卫风行忍不住开口,“居然以一人之力,就格杀了八骏!”。
“——卫五,是的,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
他的心口,是刺骨水里唯一的温暖。!
剑势到了中途陡然一弱,停在了半空。
“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却终究没有回头。!
即便看不到他的脸,她却还是一瞬间认出来了!。
“雪怀……是错觉吗?刚才,在那个人的眸子里,我居然……看到了你。。
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因为到了最后,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
族人的尸体堆积如山,无数莹莹的碧绿光芒在黑夜里浮动——那是来饱餐的野狼。他吓!
她一直是骄傲的,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
“接二连三地将坠落的佩剑投向横梁,妙空唇角带着冷笑。。
提到药师谷,霍展白眼里就忍不住有了笑意:“是,薛谷主医术绝顶,定能手到病除。”。
“黑暗牢狱里,火折子渐渐熄灭,只有那样轻柔温暖的舌触无声地继续着。瞳无法动弹,但心里清楚对方正在做什么,也知道那种可怖的剧毒正在从自己体内转移到对方体内。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停滞,黑而冷的雪狱里,静得可以听到心迸裂成千片的声音。!
“雅弥!”她踉跄着追到了门边,唤着他的名字,“雅弥!”。
片刻,孩子的哭叫便停止了。。
““你知道吗?药师谷的开山师祖,也曾是个杀人者。”。
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三日不起。……
日头已经西斜了,他吃力地扛着瞳往回走,觉得有些啼笑皆非:从来没想过,自己还会和这个殊死搏杀过的对手如此亲密——雪鹞嘀咕着飞过来,一眼看到主人搀扶着瞳,露出吃惊的表情,一个倒栽葱落到了窗台边,百思不得其解地抓挠着嘀嘀咕咕。
黑暗里,同样的厉呼在脑海中回响,如此熟悉又如此遥远,一遍又一遍地撞击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还算知道痛!”看着他蹙眉,薛紫夜更加没好气。。
反正,从十五岁进入江湖起,他就很少有将对手赶尽杀绝的习惯。。
“沫儿的病是胎里带来的,秋水音怀孕的时候颠沛流离,又受了极大打击,这个早产的孩子生下来就先天不足,根本不可能撑过十岁。即便是她,穷尽了心力也只能暂时保住那孩子的性命,而无力回天。。
“她伸出手,轻轻为他拂去肩上落满的雪,忽然间心里有久违了的暖意。。
她望着雪怀那一张定格在十二年前的脸,回忆起那血腥的一夜,锥心刺骨的痛让她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只是为了一颗龙血珠,只是为了一颗龙血珠。!
“妙风低下头,望着这张苍白的脸上流露出的依赖,忽然间觉得有一根针直刺到内心最深处,无穷无尽的悲哀和乏力不可遏制地席卷而来,简直要把他击溃——在他明白过来之前,一滴泪水已然从眼角滑落,瞬间凝结成冰。……”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那一眼之后,被封闭的心智霍然苏醒过来。她唤醒了在他心底里沉睡的那个少年雅弥,让他不再只是一柄冰冷的利剑。。
――然而,百年之后,他又能归向于何处?!
“是你?”她看到了他腰畔的短笛,便不再多问,侧头想掩饰脸上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