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你一觞,我一盏,没有语言,没有计较,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一分分地饮尽。
昆仑。大光明宫西侧殿。
他想转头,然而脖子痛得折断一般。眼角只瞟到雪鹞正站在架子上垂着头打瞌睡,银灯上烧着一套细细的针,一旁的银吊子里药香翻腾,馥郁而浓烈。。
“你……非要逼我至此吗?”最终,他还是说出话来了,“为什么还要来?”。
“那些怒潮汹涌而出,从心底冲入了他的颅脑,再从他的眼中如雨一般坠落。!”
已经是第四日了……那种通过双目逐步侵蚀大脑的剧毒,已悄然抹去了他大部分的记忆:比如修罗场里挣扎求生的岁月,比如成为大光明界第一杀手、纵横西域夺取诸侯首级的惊心动魄的往事……这一切辉煌血腥的过去,已然逐步淡去,再也无法记忆。。
瞳终于站起,默然从残碑前转身,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
但是……但是……他仰起沉重的脑袋,在冷风里摇了摇,努力回想自己方才到底说了什么。他只依稀记得自己喝了很多很多酒,被一个接一个地问了许多问题。那些问题……那些问题,似乎都是平日里不会说出来的。
“哦。”瞳轻轻吐了一口气,“那就好。”
然而妙风却低下了头去,避开了教王的眼光。。
雪鹞嘀嘀咕咕地飞落在桌上,和他喝着同一个杯子里的酒。这只鸟儿似乎喝得比他还凶,很快就开始站不稳,扑扇着翅膀一头栽倒在桌面上。。
““那、那不是妖瞳吗……”!
雪瞬间纷飞,掩住了那人的身形。。
旋夏之园里,绿荫依旧葱茏,夜光蝶飞舞如流星。。
“那是薛紫夜第一次看到他出手。然而她没有看清楚人,更没看清楚剑,只看到雪地上忽然间有一道红色的光闪过,仿佛火焰在剑上一路燃起。剑落处,地上的雪瞬间融化,露出了一个人形。!
“也是!”妙火眼里腾地冒起了火光,捶了一拳,“目下教王走火入魔,妙风那厮又被派了出去,只有明力一人在宫。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铮”的一声,名剑白虹竟然应声而断!
““不!”妙风大惊之下立刻一掌斜斜引出,想一把将薛紫夜带开。!
短短的刹那,他经历了如此多的颠倒和错乱:恩人变成了仇人,敌手变成了亲人……剧烈的喜怒哀乐怒潮一样一波波汹涌而来。。
“霍展白垂头沉默。。
千里之外,一羽雪白的鸟正飞过京师上空,在紫禁城的风雪里奋力拍打着双翅,一路向北。。
瞳低低笑了起来:“那是龙血珠的药力。”!
连瞳这样的人,脸上都露出惊骇的表情——。
““对不起。”他没有辩解半句,只是吐出三个字。。
那是楼兰的《折柳》,流传于西域甚广。那样熟悉的曲子……埋藏在记忆里快二十年了吧?。
“黑暗中潜行而来的女子蓦然一震,手指停顿:“明介?”!
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
这个前任回鹘王的幼女,在叔父篡夺了王位后,和姐姐一道被送到了昆仑。骤然由一国公主成为弃女,也难怪这两姐妹心里怀恨不已——只不过,乌玛毕竟胆子比妹妹大一些。不像娑罗,就算看到姐姐谋逆被杀,还是不敢有任何反抗的表示。。
““哦……”薛紫夜喃喃,望着天空,“那么说来,那个教王,还是做过些好事的?”。
妙风只是静默地看着她,并不避让,眼神平静,面上却无笑容。……
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三日不起。
前任谷主廖青染重返药王谷执掌一切,然而却从不露面,凡事都由一个新收的弟子打点。
他的身形快如闪电,毫不停留地踏过皑皑的冰雪,瞬间便飞掠了十余丈。应该是对这条位于冰壁上的秘道了然于心,在薛紫夜回过神的时候,已然到了数十丈高的崖壁上。。
“梅树下?”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忽然想起来了——。
“霍展白一惊,沉默着,露出了苦笑。。
“霍展白低下头去,用手撑着额头,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
然而一开口便再也压不住翻涌的血气,妙风一口血喷在玉座下。!
““好吧,女医者,我佩服你——可是,即便你不杀,妙风使的命我却是非要不可!”妙水站起身,重新提起了沥血剑,走下玉座来,杀气凛冽。……”
“唯独白衣的霍展白站在璇玑位,手中墨魂剑指向地面,却是分毫不动。他只是死守在璇玑位,全身的感知都张开了,捕捉着对手的一举一动。每次妙风试图冲破剑阵时,纯黑的墨魂剑都及时地阻断了他的出路,分毫不差,几度将他截回。。
“小夜姐姐?”回忆忽然和眼前重合了,他抓住了面前人的手,忽然间觉得疲倦和困乏,喃喃道,“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等我回来,再和你划拳比酒!”!
而且,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无论多凶狠的病人,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