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每个月的十五,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
凝神看去,却什么也没有。八匹马依然不停奔驰着,而这匹驮了两人的马速度明显放缓,喘着粗气,已经无法跟上同伴。
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
怎么可能!已经被摄魂术正面击中,这个被控制的人居然还能抗拒!。
“应该是牢狱里太过寒冷,她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声音清浅而空洞。!”
“听话。一觉睡醒,什么事都不会有了,”薛紫夜封住了他的昏睡穴,喃喃说着,将一粒解药喂入了他嘴里,“什么事都不会有了……”。
是的,那是谎言。她的死,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
“八弟,你——”卫风行大吃一惊,和所有人一起猝不及防地倒退出三步。
——原本在和霍展白激斗时留下的破口,居然都已经被细心地重新缝补好了。是她?
在星宿海的那一场搏杀,假戏真做的他,几乎真的把这个人格杀于剑下。。
那样的关系,似乎也只是欢场女子和恩客的交情。她照样接别的客,他也未曾见有不快。偶尔他远游归来,也会给她带一些新奇的东西,她也会很高兴。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自己的过去和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样近,却又是那样远。。
“霍展白翻身上马,将锦囊放回怀里,只觉多年来一桩极重的心事终于了结。放眼望去,忽然觉得天从未有如此之高旷,风从未如此之和煦,不由仰头长啸了一声,归心似箭——当真是“漫卷诗书喜欲狂”啊!!
“沫儿的病已然危急,我现下就收拾行装,”廖青染将桌上的东西收起,吩咐侍女去室内整理药囊衣物,“等相公回来了,我跟他说一声,就和你连夜下临安。”。
旋“胡说!”他突然狂怒起来,“就算是七星海棠,也不会那么快发作!你胡说!”。
“他反手握紧腕上的金索,在黑暗中咬紧了牙,忽地将头重重撞在了铁笼上——他真是天下最无情最无耻的人!贪生怕死,忘恩负义,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想置那位最爱自己的人于死地!!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话语冻结在四目相对的瞬间。
““咔嚓。”忽然间,风里掠过了一蓬奇异的光。!
雪鹞从脚爪上啄下了那方手巾,挂在梅枝上,徘徊良久。。
“她想用金针封住他的穴道,然而手剧烈地颤抖,已然连拿针都无法做到。。
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
同一刹那,教王身侧的妙风已然惊觉,闪电般迅捷地出手,想也不想便一掌击向薛紫夜,想把这个谋刺者立毙于掌下!!
她咬牙撑起身子,换上衣服,开始梳洗。侍女上前卷起了珠帘,雪光日色一起射入,照得人眼花。薛紫夜乍然一见,只觉那种光实在无法忍受,脱口低呼了一声,用手巾掩住眼睛。。
““呵……是的,我想起来了。”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
他埋头翻找。离对方是那么近,以至于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一双眼睛——死者的眼犹未完全闭上,带着某种冷锐空茫又似笑非笑的表情,直直望向天空,那露出一缝的眼白中泛出一种诡异的淡蓝。。
“过了一炷香时分,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之后,又是多少年呢?。
“薛谷主,你的宿命线不错,虽然中途断裂,但旁有细支接上,可见曾死里逃生。”这个来自波斯的女人仿佛忽然成了一个女巫,微笑着,“智慧线也非常好,敏锐而坚强,凡事有主见。但是,即便是聪明绝伦,却难以成为贤妻良母呢。”。
“他在那一刹已经追上了,扳住了那个少年的肩膀,微笑道:“瞳,所有人都抛弃了你。只有教王需要你。来吧……来和我们在一起。”。
室内炉火熊熊,温暖和煦,令人完全感觉不到外面是冰天雪地。薛紫夜正有些蒙欲睡,听得声音,霍然睁开了眼睛——……
还活着吗?
黑暗的牢狱外,是昆仑山阴处千年不化的皑皑白雪。
“……”薛紫夜急促地呼吸,脸色苍白,却始终不吐一字。。
这种人也要救?就算长得好,可还是一条一旦复苏就会反咬人一口的毒蛇吧?。
“瞳?那一瞬间薛紫夜触电一样抬头,望向极西的昆仑方向。。
“那些幻象不停地浮现,却无法动摇他的心。他自己,本来就是一个以制造幻象来控制别人的人,又怎么会相信任何人加诸他身上的幻象呢?如今的他,已然什么都不相信了。。
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就开始长久沉默。霍展白没有说话,拍开了那一瓮藏酒,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直至酩酊。!
“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那是深深的紫,危险而深不见底。……”
“霍展白无法回答,因为连声音都被定住。。
然而,一切都粉碎了。。
他盯着飞翩,小心翼翼地朝后退了三尺,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雪地,忽然全身一震。薛紫夜脸朝下匍匐在雪里,已然一动不动。他大惊,下意识地想俯身去扶起她,终于强自忍住——此时如果弯腰,背后空门势必全部大开,只怕一瞬间就会被格杀剑下!!
那么多年来,他一直是平静而安宁的,从未动摇过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