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重新笼罩的瞬间,那个人的惨叫停止了。
霍展白翻身上马,将锦囊放回怀里,只觉多年来一桩极重的心事终于了结。放眼望去,忽然觉得天从未有如此之高旷,风从未如此之和煦,不由仰头长啸了一声,归心似箭——当真是“漫卷诗书喜欲狂”啊!
“你让她平安回去,我就告诉你龙血珠的下落。”瞳只是垂下了眼睛,唇角露出一个讥讽的冷笑,“你,也。
“而我……而我非常抱歉——我没能保住薛谷主的性命。”。
““呵呵,瞳果然一向不让人失望啊。”然而教王居然丝毫不重视他精心编织好的谎言,只是称赞了一句,便转开了话题,“你刚万里归来,快来观赏一下本座新收的宝贝獒犬——喏,可爱吧?”!”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
他迅速地解开了药囊,检视着里面的重重药物和器具,神态慎重,不时将一些药草放到鼻下嗅,不能确定的就转交给门外教中懂医药的弟子,令他们一一品尝,鉴定是否有毒。!
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
他看着她,眼里有哀伤和歉意。
他极力控制着思绪,不让自己陷入这一种莫名其妙的混乱中。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横放膝上的沥血剑,感触着冰冷的锋芒——涂了龙血珠的剑刃,隐隐散发出一种赤红色的光芒,连血槽里都密密麻麻地填满了龙血珠的粉末。。
她讷讷点头,忽然间有一种打破梦境的失落。。
“群山在缓缓后退,皑皑的冰雪宛如珠冠上的光。!
霍展白抚摩着那一匹薛紫夜赠与的大宛马,忽然一笑:“廖谷主,你的徒儿酒量很好啊——等得沫儿的病大好了,我想回药师谷去和她好好再切磋一番。”。
旋“不!不用了。”他依然只是摇头,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只透出一种疲惫。。
“这个救人的医者,会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吧?!
“真是经不起考验啊,”教王拨弄着那个头颅,忽然转过眼来看他,“是不是,瞳?”!
“胡说!”他突然狂怒起来,“就算是七星海棠,也不会那么快发作!你胡说!”
“里面只有一支簪、一封信和一个更小一些的锦囊。!
在那个失去孩子的女子狂笑着饮下毒药的刹那,千里之外有人惊醒。。
““风,把他追回来。”教王坐在玉座上,戴着宝石指环的手点向那个少年,“这是我的瞳。”。
妙风神色淡定,并不以她这样尖刻的嘲讽为意:“教王向来孤僻,很难相信别人——如若不是我身负冰蚕之毒,需要他每月给予解药,又怎能容我在身侧侍奉?教中狼虎环伺,我想留在他身侧,所以……”。
房间里忽地变得漆黑,将所有的月光雪光都隔绝在外。!
瞳在黑暗中苦笑起来——还有什么办法呢?这种毒,连她的师祖都无法解开啊。。
“这、这算是什么!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善意,他霍然抬起手,反扣住了那只充满了悲悯的手,狠狠将她一把按到了铁笼壁上!。
他们两个,一个是帝都杏林名门的天之骄女,一个是遥远极北村落里的贫寒少年——他们的一生本该没有任何交集,本该各自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
“他把魔宫教王的玉座留给瞳,瞳则帮他扫清所有其余七剑,登上鼎剑阁主的位置,而所有的同僚,特别是鼎剑阁的其余七剑,自然都是这条路上迟早要除去的绊脚石。如今机会难得,干脆趁机一举扫除!!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喃喃着:“乖啦……沫儿不哭,沫儿不哭。娘在这里,谁都不敢欺负你……不要哭了……”。
何况……他身边,多半还会带着那个药师谷不会武功的女人。。
“黑暗的房间里,连外面的惨叫都已然消失,只有死一般的寂寞。。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外来的汉人女孩,明介也不会变成今日这样。……
暮色中,废弃的村落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
卫风行一惊:“是呀。”
薛紫夜将手伸向那个人的脑后,却在瞬间被重重推开。。
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他抬起手,从脸上摘下了一直戴着的青铜面具,露出一张风霜清奇的脸,对一行人扬眉一笑——那张脸,是中原武林里早已宣告死亡的脸,也是鼎剑阁七剑生死不能忘的脸。。
“她俯身温柔地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告别的吻,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这些东西都用不上——你们好好给我听宁姨的话,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薛紫夜一手拎了一堆杂物从马车内出来,扔回给了绿儿,回顾妙风,声音忽然低了一低,“帮我把雪怀带出来吧。”!
“还是,只是因为,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
““马车!马车炸了!”薛紫夜下意识地朝下望去,看到远远的绝壁下一团升起的火球,惊呼出声。。
“绿儿,小橙,蓝蓝,”她站起身,招呼那些被吓呆了的侍女们过来,“抬他入谷。”。
话音未落,一击重重落到他后脑上将他打晕。!
门外是灰冷的天空,依稀有着小雪飘落,沾在他衣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