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儿红了脸,侧过头哧哧地笑。
渐渐地,他们终于都醉了。大醉里,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对着虚空举起了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睁开眼睛。”耳边听到轻柔的吩咐,他在黑暗中张开了眼睛。。
然而妙风沉默地低着头,也不躲,任凭金杖击落在背上,低哼了一声,却没有动一分。。
“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
然而,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
“唔。”第一针刺入的是脊椎正中的天突穴,教王发出一声低吟,眉头微微蹙起——妙风脸色凝重,一时几乎忍不住要将手按上剑柄。然而薛紫夜出手快如闪电,第一针刺入后,璇玑、华盖、紫宫、玉堂、檀中五穴已然一痛,竟是五根金针瞬间一起刺入。!
十二年前那场大劫过后,师傅曾带着她回到这里,仔细收殓了每一个村民的遗骸。所有人都回到了这一片祖传的坟地里,在故乡的泥土里重聚了——唯独留下了雪怀一个人还在冰下沉睡。他定然很孤独吧?
呼啸的狂风里,两人并骑沿着荒凉的驿道急奔,雪落满了金色的猞猁裘。
他缓缓跪倒在冰上,大口地喘息着,眼眸渐渐转为暗色。。
他微微一惊,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薛紫夜强自克制,站起身来:“我走了。”。
旋地面一动,五个影子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将他们两人围在了中心。。
““……那就好。”!
“呵呵,”廖青染看着他,也笑了,“你如果去了,难保不重蹈覆辙。”!
“瞳,你忘记了吗?当时是我把濒临崩溃的你带回来,帮你封闭了记忆。”
“里面有一条细细的蛇探出头来,吞吐着红色的信子。!
“呵,”灯火下,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不愧是霍七公子。”。
““风,抬起头,”教王坐回了玉座上,拄着金杖不住地喘息,冷冷开口,“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女人,和瞳有什么关系?”。
这个薛紫夜提过的称呼从教王嘴里清清楚楚地吐出,一瞬间,他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痛,另外一种撕裂般的感觉从内心蔓延出来,令他全身颤抖。。
“什么?”霍展白一惊抬头,“瞳成了教王?你怎么知道?”!
她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会信守诺言——毕竟要了那个女人的命也没任何意义。”顿了顿,妙水脸上却浮出了难以掩饰的妒忌:“只是没料到你和妙风这两个无情之人,居然不约而同地拼死保她,可真让人惊奇啊!那个薛谷主,难道有什么魔力吗?”。
“权势是一头恶虎,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所以,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
廖青染叹息了一声,低下头去,不忍看那一双空茫的眼睛。。
““了不起啊,这个女人,拼上了一条命,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
妙水面上虽还在微笑,心下却打了一个突愣:这个女人,还在犹豫什么?。
是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然而,即便是杀人者,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
““咦,在这里!”绿儿道,弯腰扶起那个人,一看雪下之人的情状先吃了一惊:跟随谷主看诊多年,她从未见过一个人身上有这样多、这样深的伤!。
“不可能!”霍展白死死盯着桌上的药,忽地大叫,“不可能!我、我用了八年时间,才……”……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瞳是极其危险的人,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
片刻,孩子的哭叫便停止了。
那个熟悉而遥远的名字,似乎是雪亮的闪电,将黑暗僵冷的往事割裂。。
在她逐渐模糊的视线里,渐渐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浮动,带着各种美丽的颜色,如同精灵一样成群结队地飞舞,嬉笑着追逐。最后凝成了七色的光带,在半空不停辗转变换,将她笼罩。。
“一直到成为森然的白骨架子,才会断了最后一口气。。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瞳心里冰冷,直想大喊出来,身子却是一动不能动。!
“霍展白低眼,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
“那一夜的昆仑绝顶上,下着多年来一直延绵的大雪。。
梅花如雪而落,梅树下,那个人对着她笑着举起手,比了一个猜拳的手势。。
霍展白垂头沉默。!
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韶华渐老。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