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

    所有的剑，都在刺破他衣衫时顿住。

    “蠢女人！”看一眼薛紫夜头上那个伤口，霍展白就忍不住骂一句。。

    仿佛是觉得疲倦已极，她裹着金色的猞猁裘，缩在他胸前静静睡去。。

    “他看得出神。在六岁便被关入黑房子，之后的七年里他从未见过她。即便是几天前短暂的逃脱里，也未曾看清她如今的模样——小夜之于他，其实便只是缺口里每日露出的那一双明眸而已：明亮，温柔，关怀，温暖……黑白分明，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

    然而刚笑了一声，便戛然而止。。

    在他抬头的瞬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醉笑陪君三万场，猛悟今夕何夕。

    “哧——”一道无影的细线从雪中掠起，刚刚套上了薛紫夜的咽喉就被及时斩断。

    轰然巨响中，他踉跄退了三步，只觉胸口血气翻腾。。

    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而他，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

    “忽然间，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

    乌里雅苏台。。

    旋妙风微微笑了笑，摇头：“修罗场里，没有朋友。”。

    “所以，下手更不能容情。！

    妙风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吹着。！

    金杖抬起了昏迷之人的下颌：“虽然，在失去了这一双眼睛后，你连狗都不如了。”

    “她在齐膝深的雪里跋涉，一里，两里……风雪几度将她推倒，妙风输入她体内的真气在慢慢消失，她只觉得胸中重新凝结起了冰块，无法呼吸，踉跄着跌倒在深雪里。！

    门外有浩大的风雪，从极远的北方吹来，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

    “八年来，她一次次看到他拿着药材返回，满身是血地在她面前倒下。。

    “没用。”妙风冷笑：就算是有同伴掩护，可臂上的血定然让他在雪里无所遁形。。

    “什么？”他猛然惊醒，下意识地去抓秋水音的手，然而她却灵活地逃脱了。！

    就算是拿到了龙血珠，完成了这次的命令，但是回到了大光明宫后，他的日子会好过多少呢？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回到修罗场，和别的杀手一样等待着下一次嗜血的命令。。

    “妙风不知是何时醒来的，然而眼睛尚未睁开，便一把将她抱起，从马背上凭空拔高了一丈，半空中身形一转，落到了另一匹马上。她惊呼未毕，已然重新落地。。

    ——本来只是为了给沫儿治病而去夺了龙血珠来，却不料惹来魔教如附骨之蛆一样的追杀，岂不是害了人家？。

    “有一对少年男女携手踉跄着朝村外逃去，而被教王从黑房子里带出的那个妖瞳少年疯狂地追在他们后面，嘶声呼唤。！

    他忍不住撩起帘子，用胡语厉叱，命令车夫加快速度。。

    你在天上的灵魂，会保佑我们吧？。

    “空荡荡的十二阙里，只留下妙空一个人。。

    薛紫夜坐在轿中，身子微微一震，眼底掠过一丝光，手指绞紧。……

    他们都安全了。

    薛紫夜只是扶住了他的肩膀，紧紧固定着他的头，探身过来用舌尖舔舐着被毒瞎的双眼。

    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拿起茶盏：“如此，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

    然而不等他的手移向腰畔剑柄，薛紫夜已然松开了教王的腕脉。。

    ““……”妙风在这样的话语之下震了一震，随即低声：“是。”。

    “她心力交瘁地抬起头，望着水面上无数翻飞的蝴蝶，忽然间羡慕起这些只有一年生命、却无忧无虑的美丽生灵来——如果能乘着蝴蝶远去，该有多好呢？。

    妙风默然低下了头，不敢和她的眼光对视。！

    ““好。”黑夜里，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断然说了一个字。……”

    ““什么！”霜红失声——那一瞬间，二十年前临夏谷主的死因闪过了脑海。。

    “不！不用了。”他依然只是摇头，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只透出一种疲惫。。

    明介？妙风微微一惊，却听得那个女子在耳边喃喃：！

    赤橙黄绿青蓝紫，一道一道地浮动变幻于冰之大海上，宛如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