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红压低声音,只细声道:“谷主还说,如果她不能回来,这酒还是先埋着吧。独饮容易伤身。等你有了对饮之人,再来——”
妙风怔了许久,眼神从狂怒转为恍惚,最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终于将怀里的人放到了地上,用颤抖的手解开围在她身上的狐裘。狐裘解下,那个女子的脸终于露了出来,苍白而安详,仿佛只是睡去了。
“‘在有生之年,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雅弥认真地看着他,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
廖青染转身便往堂里走去:“进来坐下再说。”。
“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雪落满了蓝发。!”
薛紫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奔驰的马背上。。
“明介……明介……”她握住儿时伙伴的手,颤声道,“怎么,你被送去大光明宫了?”!
他没有把话说完,因为看到紫衣女子已经抬起了手,直指门外,眼神冷酷。
群山在缓缓后退,皑皑的冰雪宛如珠冠上的光。
“救了教王,只怕对不起当年惨死的摩迦全族吧?”。
“她……她……”霍展白僵在那里,喃喃开口,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
““明介!”她终于抬起头,看到了那个人的脸,失声惊呼。!
“知道了。”霍展白答应着,知道这个女人向来古古怪怪。。
旋“别做傻事……”她惊恐地抓着他的手臂,急促地喘息,“妙水即使是死了……但你不能做傻事。你、你,咯咯,一定要活下去啊!”。
““快走吧!”薛紫夜打破了他的沉思,“我要见你们教王!”!
无数的往事如同眼前纷飞的乱雪一样,一片一片地浮现:雪怀、明介、雅弥姐弟、青染师傅、宁麽麽和谷里的姐妹们……那些爱过她也被她所爱的人们。!
绿儿只看得咋舌不止,这些金条,又何止百万白银?
“然而在这样的时候,雅弥却悄然退去,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
兔起鹘落在眨眼之间,即便是妙风这样的人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妙风倒在雪地上,匪夷所思地看着怀里悄然睁开眼睛的女子。。
““后来……我求你去救我的丈夫……可你,为什么来得那么晚?。
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
他想去抓沥血剑,然而那种从双眸刺入的痛迅速侵蚀着他的神志,只是刚撑起身子又重重砸倒在地,他捂住了双眼,全身肌肉不停颤抖。!
一侧头,明亮的利剑便刺入了眼帘。。
“他一瞬间打了个寒战。教王是何等样人,怎么会容许一个背叛者好端端地活下去!瞳这样的危险人物,如若不杀,日后必然遗患无穷,于情于理教王都定然不会放过。。
八年来,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谷主才会那么欢喜。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开始新的生活。。
““鱼死网破,这又是何必?”他一字一字开口,“我们不妨来订一个盟约。条件很简单:我让你带着他们回去,但在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中原和西域武林井水不犯河水!”!
美丽的女子从灵堂后走出来,穿着一身白衣,嘴角沁出了血丝,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走过来,缓缓对他伸出双手——十指上,呈现出可怖的青紫色。他望着那张少年时就魂牵梦萦的脸,发现大半年没见,她居然已经憔悴到了不忍目睹的地步。。
妙水?薛紫夜一怔,抬头看着瞳,嘴角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笑意——那个女人心机深沉,然而瞳竟和自己一样,居然也天真到相信这种人的承诺。。
“被从雪地抬起的时候,妙风已然痛得快晕了过去,然而唇角却露出一丝笑意:果然没有错——药师谷薛谷主,是什么也不怕的。她唯一的弱点,便是怕看到近在眼前的死亡。。
“最后,那个女孩和她的小情人一起掉进了冰河里——活生生地冻死。”……
她怔了怔,终于手一松,打开了门,喃喃道:“哦,八年了……终于是来了吗?”
那一瞬间,妙风想起来了——这种花纹,不正是回天令上雕刻的徽章?
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狂怒的人忽然间安静下来,似是听不懂她的话,怔怔望向她。。
除了卫风行,廖青染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有这样的耐心和包容力。无论这个疯女人如何折腾,霍展白始终轻言细语,不曾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
“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
“整整冥思苦想了一个月,她还是无法治愈那个孩子的病,只好将回天令退给了他们。然而抵不过对方的苦苦哀求,她勉强开出了一张药方。然后,眼前的这个男子就开始了长达八年的浪迹和奔波。。
“太奇怪了……”薛紫夜在湖边停下,转头望着他,“你和他一样杀过那么多的人,可是,为什么你的杀气内敛到了如此境地?你的武功更在他之上吗?”!
““……”霍展白踉跄倒退,颓然坐倒,全身冰冷。……”
““为什么不杀?只是举手之劳。”妙火蹙眉,望着这个教中上下闻声色变的修罗,迟疑道,“莫非……瞳,你心软了?”。
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带着永恒的微笑,微微闭上了眼睛。。
他下意识地,侧头望了望里面。!
他一路策马南下,心却一直留在了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