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轻的教王没有说一句话,更没有任何的杀气,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他面前坐下,自顾自地抬手拿起酒壶,注满了自己面前地酒杯――然后,拿起,对着他略微一颔首,仰头便一饮而尽。
——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也不会再有的温暖。
这位向来沉默的五明子看着惊天动地的变故,却仿佛根本不想卷入其中,只是挥手赶开众人:“所有无关人等,一律回到各自房中,不可出来半步!除非谁想掉脑袋!”。
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
““六哥。”他走上前去握住那之伸过来的手,眼里带着说不出的表情,“辛苦你了。”!”
听得这样的逐客令,妙水却没有动,低了头,忽地一笑:“薛谷主早早休息,是为了养足精神明日好为教王看诊吗?”。
呼啸的狂风里,两人并骑沿着荒凉的驿道急奔,雪落满了金色的猞猁裘。!
他顿住了被褥底下刚刚抬起来的手,只觉得后脑隐约地痛起来。眼前忽然有血色泼下,两张浮肿的脸从记忆里浮凸出来了——那是穿着官府服装的两名差役。他们的眼睛瞪得那样大,脸成了青紫色,居然自己卡住了自己的喉咙,生生将自己勒死!
“说,瞳有什么计划?”剑尖已然挑断锁骨下的两条大筋,“如果不想被剥皮的话。”
六道轮回,众生之中,唯人最苦。。
双手,居然已经可以动了?。
““冒犯了。”妙风微微一躬身,忽然间出手将她连着大氅横抱起来。!
他笑了,缓缓躬身:“还请薛谷主随在下前往宫中,为教王治伤。”。
旋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卫风行低眉:“七弟,你要振作。”。
“妙水?那个女人,最终还是背叛了他们吗?!
她……是怎样击破了那个心如止水的妙风?!
瞳一惊后掠,快捷无伦地拔剑刺去。
““啊……”薛紫夜长长松了一口气,终于松开了抓着他手臂的手,仿佛想说什么,然而尚未开口,顿时重重地瘫倒在他的怀里。!
解开血封?一瞬间,他眼睛亮如闪电。。
“在酒坛空了之后,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
“夜里很冷,”身后的声音宁静温和,“薛谷主,小心身体。”。
忽然间,仿佛体内一阵暖流畅通无阻地席卷而来——那股暖流从后心灵台穴冲入,流转全身,然后通过掌心重新注入了妙风的体内,循环往复,两人仿佛成了一个整体。!
瞳心里冰冷,直想大喊出来,身子却是一动不能动。。
““呵……”黑暗里,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终于,都来了吗?”。
“嘎。”听到“笑红尘”三个字,雪鹞跳了一跳,黑豆似的眼睛一转,露出垂涎的神色。。
“那一夜雪中的明月,落下的梅花,怀里沉睡的人,都仿佛近在眼前,然而,却仿佛镜像的另一面永远无法再次触及。!
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薛紫夜强自克制,站起身来:“我走了。”。
但,那又是多么荒谬而荒凉的人生啊。。
““嘘。”妙水却竖起手指,迅速向周围看了一眼,“我可是偷偷过来的。”。
别去!别去——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凝聚了仅存的神志,他抬头看过去,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
不……不,她做不到!
他颓然放下了剑,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这些人,其实都是他的同类。
“敢对教王不敬!”妙风在千钧一发时截断了瞳的话,一掠而出,手迅疾地斩落——绝不能让瞳在此刻把真相说出来!否则,薛紫夜可能会不顾一切地复仇,不但自己会被逼得动手,而教王也从此无救。。
“……”薛紫夜只觉怒火燃烧了整个胸腔,一时间无法说出话来,急促地呼吸。。
““秋水!”他脱口惊呼,抢身掠入,“秋水!”。
“然而抬起头,女医者却忽然愣住了——。
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
““当然不是!唉……”百口莫辩,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
“黑暗里有灯火逐一点亮,明灭映出六具被悬挂在高空的躯体,不停地扭曲,痛苦已极。。
最可怕的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却无法醒来。。
“那件事情,已经做完了吗?”她却不肯让他好好睡去,抬手抚摩着他挺直的眉,喃喃道,“你上次说,这次如果成功,那么所有一切,都会结束了。”!
其实,就算是三日的静坐凝神,也是不够的。跟随了十几年,他深深知道玉座上那个人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