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对着这个戴着微笑面具、又没有半分脾气的人,她是连发火或者抱怨的机会都找不到——咬了一口软糕,又喝了一口药酒,觉得胸口的窒息感稍稍散开了一些。望着软糕上赫然的两个手印,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样高深的绝学却被用来加热残羹冷炙,当真是杀鸡用牛刀了。
是的,不会再来了……不会再来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怎么……怎么又是那样熟悉的声音?在哪里……在哪里听到过吗?。
“好。”她干脆地答应,“如果我有事求你,一定会告诉你,不会客气。”。
““瞳,我帮你把修罗场的人集合起来,也把那些人引过来了——”鼎剑阁七剑即将追随而来,在这短短的空当里,妙空重新戴上了青铜面具,唇角露出转瞬即逝的冷酷笑意,轻声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念头方一转,座下的马又惊起,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光从雪面上急掠而过。“咔嚓”一声轻响,马腿齐膝被切断,悲嘶着一头栽了下去。。
然而一低头,便脱口惊呼了一声。!
雅弥微笑:“瞳那走了你给他作为信物的墨魂剑,说,他会遵守与你的约定。”
霍展白起身欲追,风里忽然远远传来了一句话——
那一瞬间,为了这个极其机密的任务舍命合作的两人,心里是真的想置对方于死地的吧?。
暮色深浓,已然有小雪依稀飘落,霍展白在奔驰中仰头望着那些落下来的新雪,忽然有些恍惚:那个女人……如今又在做什么呢?是一个人自斟自饮,还是在对着冰下那个人自言自语?。
“灰白色的苍穹下,忽然掠过了一道无边无际的光!那道光从极远的北方漫射过来,笼罩在漠河上空,在飞舞的雪上轻灵地变换着,颜色一道一道地依次更换:赤、橙、黄、绿、青、蓝、紫……落到了荒凉的墓园上,仿佛一场猝然降临的梦。!
不知是否幻觉,他恍惚觉得她满头的青丝正在一根一根地变成灰白。。
旋遥远的北方,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呼啸如鬼哭。。
“妙风的背上布满了淤伤,颜色暗红,纵横交错,每一条都有一寸宽、一尺许长。虽然没有肿起,然而一摸便知道是极厉害的:虽然表皮不破损,可内腑却已然受伤。!
他说话的语气,永远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薛紫夜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这个看似温和宁静的人,身上其实带着和瞳一样的黑暗气息。西归的途中,他一路血战前行,蔑视任何生命:无论是对牲畜,对敌手,对下属,甚或对自身,都毫不容情!!
她拉过缰绳,交到霍展白手里:“去吧。”
“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
她在一瞬间被人拎了起来,狠狠地摔到了冰冷的地面上,痛得全身颤抖。。
“那些……那些都是什么?黑暗的房间……被铁链锁着的双手……黑夜里那双清澈的双眸,静静凝视着他。血和火燃烧的夜里,两个人的背影,瞬间消失在冰面上。。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又是沉默。。
——这个乐园建于昆仑最高处,底下便是万古不化的冰层,然而为了某种考虑,在建立之初便设下了机关,只要一旦发动,暗藏的火药便会在瞬间将整个基座粉碎,让所有一切都四分五裂!!
出了这个关,便是西域大光明宫的势力范围了。。
““薛谷主放心,瞳没死——不仅没死,还恢复了记忆。”妙水的眼神扫过一行两人,柔媚地笑着,将手中的短笛插入了腰带,“还请妙风使带贵客尽快前往大光明殿吧,教王等着呢。妾身受命暂时接掌修罗场,得去那边照看了。”。
“睁开眼睛。”耳边听到轻柔的吩咐,他在黑暗中张开了眼睛。。
““别做傻事……”她惊恐地抓着他的手臂,急促地喘息,“妙水即使是死了……但你不能做傻事。你、你,咯咯,一定要活下去啊!”!
“就这样。”内息转眼便转过了一个周天,妙风长长松了口气。。
室内炉火熊熊,温暖和煦,令人完全感觉不到外面是冰天雪地。薛紫夜正有些蒙欲睡,听得声音,霍然睁开了眼睛——。
“雪山绝顶上,一场前所未有的覆灭即将到来,冰封的大地在隆隆发抖,大殿剧烈地震动,巨大的屋架和柱子即将坍塌。雪山下的弟子们在惊呼,看着山巅上的乐园摇摇欲坠。。
有人策马南下的时候,有人在往西方急奔。……
獒犬警惕地望了薛紫夜一眼,低低呜了一声。
霍展白仿佛中了邪,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直直地看着他,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你……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什么?!薛、薛谷主……紫夜她……她怎么了?!”
“明介,”在走入房间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回昆仑了。”。
“呵,”灯火下,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不愧是霍七公子。”。
““什么?墨魂剑?!”他一下子清醒了,伸手摸去,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霍展白变了脸色,用力摇了摇头,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
““走吧。”没有半句客套,他淡然转身,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
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呼啸掠过耳边,宛如哭泣。!
“圣火令?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头脑一清。……”
“然而,夏之园却不见人。。
啊……又要开始被这群女人围观了吗?他心里想着,有些自嘲。。
“走吧。”她咳嗽得越发剧烈了,感觉冰冷的空气要把肺腑冻结,“快回去。”!
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