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怒潮汹涌而出,从心底冲入了他的颅脑,再从他的眼中如雨一般坠落。
妙风只觉手上托着的人陡然一震,仿佛一阵大力从薛紫夜腰畔发出,震得他站立不稳,抱着她扑倒在雪中。同一瞬间,飞翩发出一声惨呼,仿佛被什么可怕的力量迎面击中,身形如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落地时已然没了生气。
他对谁都温和有礼,应对得体,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有人追问他的往昔,他只是笑笑,说:“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希望能够报此大恩。。
“你?”他转头看着她,迟疑着,“你是医生?”。
““我来吧。”不想如此耽误时间,妙风在她身侧弯下身,伸出手来——他没有拿任何工具,然而那些坚硬的冻土在他掌锋下却如豆腐一样裂开,只是一掌切下,便裂开了一尺深。!”
“霍七,”妙空微笑起来,“八年来,你也辛苦了。”。
“那么,”妙水斜睨着她,唇角勾起,“薛谷主,你还要去救一个畜生么?”!
没有回音。
她原以为他会中途放弃——因为毕竟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赌上了自己的性命,一次次地往返于刀锋之上,去凑齐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药方。
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
“……葛生蒙棘,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谁?”霍展白眉梢一挑,墨魂剑跃出了剑鞘。!
“好。”黑夜里,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断然说了一个字。。
旋妙风的手无声地握紧,眼里掠过一阵混乱,垂下了眼帘,最终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属下……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很多时候,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
“我就知道你还是会去的。”夏浅羽舒了一口气,终于笑起来,重重拍着霍展白的肩膀,“好兄弟!”!
她看到了面具后的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看到他全身穴道上的血迹——一眼望去,她便知道他遭受过怎样的酷刑。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到一个月之前,在药师谷里的明介还是那样冷酷高傲,出手凌厉。在短短的二十几天后,居然成了这种样子!
““我看得出,姐姐她其实是很喜欢你得。”瞳凝望着他,忽然开口,“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她此刻,定然已经坐在这里和你共饮。”!
唉……她抬起头,望了一眼飘雪的夜空,忽然觉得人生在世是如此的沉重和无奈,仿佛漫天都是逃不开的罗网,将所有人的命运笼罩。。
“那一些惨叫呼喊,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
所有的剑,都在刺破他衣衫时顿住。。
“薛谷主,你醒了?”乐曲随即中止,车外的人探头进来。!
“哎呀!”周围的旅客发出了一声惊呼,齐齐退开了一步。。
“霍展白一惊,沉默着,露出了苦笑。。
血迹一寸寸地延伸,终于拖到了妙风身侧。。
“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刹那间,连呼吸也为之一窒——!
内息从掌心汹涌而出,无声无息透入土地,一寸寸将万古冰封的冻土融化。。
他撩开灵前的帘幕冲进去,看到一口小小的棺材,放在灵前摇曳的烛光下。里面的孩子紧紧闭着眼睛,脸颊深深陷了进去,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原来,怎样精明强悍的女人一遇到这种事,也会蒙住了眼睛。。
脑中剧烈的疼痛忽然间又发作了。……
“霍展白,我希望你能幸福。”
她犯了医者最不能犯的一种罪。
然而,那个蓝发的人已经到了她身后。。
“咔嚓。”忽然间,风里掠过了一蓬奇异的光。。
“她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手下意识地紧紧抓着,仿佛一松开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我们弃了马车,轻骑赶路吧。”薛紫夜站了起来,挑了一件最暖的猞猁裘披上,将手炉拢入袖中,对妙风颔首,“将八匹马一起带上。你我各乘一匹,其余六匹或驮必要物品或空放,若坐骑力竭,则换上空马——这样连续换马,应该能快上许多。”。
简直是比瞳术还蛊惑人心啊……!
““让我看看。”薛紫夜面无表情地坐到榻边,扯开他的袍子。……”
““明介,我不会让你死。”薛紫夜深深吸了口气,微笑了起来,眼神明亮而坚定,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我不会让你像雪怀、像全村人一样,在我面前眼睁睁地死去。”。
然而那样可怖的剧毒一沾上舌尖,就迅速扩散开去,薛紫夜语速越来越慢,只觉一阵眩晕,身子晃了一下几乎跌倒。她连忙从怀里倒出一粒碧色药丸含在口里,平息着剧烈侵蚀的毒性。。
那曲子散入茏葱的碧色中,幽深而悲伤。!
他反手握紧腕上的金索,在黑暗中咬紧了牙,忽地将头重重撞在了铁笼上——他真是天下最无情最无耻的人!贪生怕死,忘恩负义,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想置那位最爱自己的人于死地!。